韓刺史明顯不願就此離去,王荊隻得朝立在左右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兩個身強力壯的護衛拖著韓刺史的手將他拖出了耳房。
韓刺史要臉,沒敢大聲嚷嚷,但一張俊儒的臉上已滿是灰敗之色。
待他出去了,蕭玨才冷笑一聲:“而今這些世家,可能是日子過得太過安逸了。”
王荊垂首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韓刺史其實沒有猜錯,蕭玨如今的確是用人之際。他若是安分些,哪怕柳成打著他的旗號貪了不少銀子,鑒於他壓根不知情,在位期間雖然沒什麼太大政績,但沒出過什麼大錯,帝王也不會深究韓家。
但他錯就錯在不該明裡暗裡威脅帝王。
昨日腆著臉向蕭玨求饒了他小妾,大抵便是猜測帝王如今不會怪罪他。就在剛才,還一口一個安王大軍壓境,也是在告訴在帝王,你若是發落了我,你如今怕是無人可用。
對於這樣自負又拎不清自己到底幾斤幾兩的人,蕭玨沒下令直接抄家便是顧忌著韓家到底是清廉忠良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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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刺史失魂落魄回到院子裡。
韓老爺同韓老夫人一早便等在那裡了。
韓老爺年近花甲,須發斑白,頭上簪著一根碧玉簪子,身穿墨藍色團花直綴,很是儒雅。韓老夫人穿著寶藍色的福祿壽喜連襟,一張臉看得出還是用心保養過的,隻不過皮膚依舊有些鬆弛,導致顴骨突出,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刻薄。
二老則是坐立難安。
見韓刺史回來時這副神情,二老心中就涼了大半截,不過還是帶著幾分僥幸心理詢問:“英哥兒,陛下如何說的?”
“革職。”
低啞的二字從韓刺史口中說出,老二皆是臉色一白。
“我可憐的兒啊!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喲!韓家的列祖列宗睜眼看看吧!”韓老夫人一陣哭天嗆地。
韓老爺沉默半響,叫下人取來自己曾經的朝服。
一個世家不能同時出兩個三品以上的大員,為了給韓刺史讓路,韓老爺前幾年就致仕了。韓老爺致仕後,韓刺史這才得以升官。原本他隻要在揚州任職五年,屆時便可調回朝中升任三品大員。
如今出了這一遭事,帝王親自下令革職,隻怕再入仕都難。
韓刺史知道韓老爺是想做什麼,他跪在了韓老爺跟前:“父親,孩兒不孝!但這情,父親還是莫要再去求了。”
韓老夫人道:“韓家滿門忠良,陛下會給老爺這個臉麵的。都是那姓柳的賤蹄子惹出來的禍端,皇後這不沒事嗎?把那柳氏兄妹推出去不就得了,哪有革職這般嚴重?”
韓刺史閉了閉眼,艱難出聲:“柳氏的兄長之前在我這兒討了不少差事,他中飽私囊,貪了官銀,如今罪證都在陛下手上。”
韓老夫人或許不懂其中關鍵,但韓老爺在朝為官多年,自然知曉這事有多麼嚴重。
且不說柳成是韓刺史妾侍的兄長,光是柳成那差事是在韓刺史這兒領的,這些罪,便可全叫韓刺史背了。
韓老爺氣得打了韓刺史一巴掌:“糊塗東西!我是怎麼教導你的?妾侍當個玩物寵著也就罷了!你還提拔起她娘家來了?”
一說起柳氏,二老無不是咬牙切齒。
韓老夫人麵色猙獰,若是柳氏如今在她跟前,她怕是會直接撲上去撕了柳氏:“那個賤蹄子!咱們韓家自問待她不薄,她倒好!把韓家禍害到了這地步!這個喪門星!喪門星啊……”
說到後麵,韓老夫人直接嗚嗚大哭起來。
韓刺史麵皮繃緊,眼底蒙上一層血色,他一字一頓道:“彆提她。”
可以說,韓家如今所有的困境都是敗柳氏兄妹所賜。
“老夫人!小少爺被關在柴房哭了一夜,方才送飯的丫鬟進去看,已經發起了高燒。”一個丫鬟匆匆忙忙跑進來道。
“那小畜生還配吃飯?餓死得了!”韓老夫人破口大罵,哪還有從前半點寶貝這個孫子的樣子。
想到自己疼愛了這麼多年的孫子竟然是小妾跟人私通生下的野種,韓老夫人就覺得自己氣不打一處來。如今兒子還因為小妾和她那個兄長整出的這些爛攤子丟了官職,韓老夫人恨不得去給柳氏鞭屍!
“一個二個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韓老夫人越罵越起勁兒,“那姓宋的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姑娘,夫家一遇事她就和離卷鋪蓋走了?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這樣的閨女要是生在我韓家,我腿都能給她打折了!半點家風沒有!”
她看向韓刺史:“兒啊,你就不該寫和離書!”
韓家二老還不知和離書是葉卿讓韓刺史寫的。
他們再提起這事,韓刺史隻覺得無儘難堪。他沉喝一聲:“母親,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