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韓刺史就惱羞成怒殺了他的小妾?”葉卿覺得解氣的同時,又默默在心底同情了韓大渣男一秒。
作為一個現代人, 葉卿對滴血認親這法子的準確性不報太大期待。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 萬一韓刺史那庶長子是他親生, 隻是血型跟他不同這才沒相融……屆時父子反目成仇, 哎呀媽呀,想想都刺激。
葉卿趕緊打住自己這陰暗的想法。
墨竹答道:“韓府這事如今鬨得沸沸揚揚的, 真是比戲台子上演的都精彩。倒是可惜了韓夫人, 沒能親眼瞧瞧韓大人跟他那小妾最終鬨成了這個地步。”
文竹跟她拌嘴:“可惜什麼, 我覺得韓夫人趁早脫離苦海了才好。”
比起二人的關注點, 葉卿的八卦之魂簡直在熊熊燃燒,但是又顧忌著身份沒敢表現得太明顯,隻能分外矜持的問:“都說捉賊拿臟, 捉奸成雙,那韓刺史小妾的奸夫找到了沒?”
好吧,似乎問得也不太矜持。
文竹這幾日跟韓府的小丫鬟們打成一片,打聽消息也方便, 葉卿一問,她就答道:“韓刺史殺了他那小妾,才想起還有個奸夫逍遙法外, 當即就對那小妾的兄長用了重刑。小妾的兄長用刑後隻剩半條命, 把什麼都招了。說他妹子嫁進韓府一年,吃了不少調理身子的藥肚子也沒動靜。為了能趁早生下兒子站穩腳跟, 這才想了一出借種的法子。還是那小妾的兄長親自牽的頭, 跟梨園一個戲子好了幾回這才懷上了。說來也巧, 梨園那戲子還是個兔兒爺,常常被叫去孫府唱曲兒。”
“你個沒分寸的!這些話也說來汙娘娘的耳朵!”墨竹趕緊嗬斥道。
文竹自打了一下嘴巴:“娘娘恕罪,是奴婢口無遮攔了。”
這個瓜有點大,葉卿有些驚著了,她故作穩重擺了擺手:“無事。”
葉卿腦子裡亂糟糟一團,她本以為韓刺史家就是個小妾興風作浪的事,如今看來,一步步都像是孫府算計好了的。
從柳氏想借種生子那一刻起,韓府就已經被孫府盯上了。
不知韓刺史理清這一切會作何感概,反正葉卿是覺得分外諷刺。
*
韓刺史的確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從他知曉柳氏的姘夫是孫明義的男寵開始,他就知道事情不妙。
蕭玨今日在跟大臣們商議挖河渠動土的事宜,他在隔壁的耳房一跪便是一上午。
等蕭玨跟大臣們商議完了動土之事,才到耳房這邊來。
未等蕭玨開口,韓刺史便先重重磕了一個頭:“陛下,臣有罪。”
蕭玨坐在一把紫檀木太師椅上,手搭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旁邊的紅木茶幾:“愛卿如今倒是知曉自己有罪了?犯了哪些罪,說來聽聽。”
“臣識人不清,用人不淑,有負陛下厚望,險些讓皇後娘娘落入賊子之手,臣罪該萬死。”韓刺史額頭貼地。
蕭玨麵上的神情有些玩味:“隻有這些了麼?韓愛卿,你可知貪汙賑災糧款是何罪?”
韓刺史一驚,忙道:“陛下!臣願以韓家列祖列宗的名義起誓,臣絕沒有貪墨賑災糧款!”
蕭玨把一本折子扔到他跟前:“自己看看。”
韓刺史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他遲疑片刻撿起折子,看到折子上樁樁件件列著柳成從他這兒領了差事,轉頭又私吞大半的官銀的罪證。早的有三年前的,其中最近的一筆就是交給柳成搭建賑災大棚的銀子被他私吞了六成。想起帝王還跟他一同去賑災大棚看過,韓刺史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昨日他妄圖把柳氏兄妹的事情瞞下來,就是想保住韓家的百年清譽。
世家子女從小接受的理念便是一切以家族為重,哪怕考取功名首要也是為了光宗耀祖,其次才是為了黎明百姓。
文人墨客在功成名就之後總喜歡給自己貼上一些清高的標簽,但不能否認的是本質裡也有自私。世家弟子飽讀詩書參加科舉,本就是為了讓家族的榮耀和名聲延續。對外自然是說一片拳拳報國心,但到底是為了什麼,怕是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
世家和步入朝堂的世家子弟本就是一個互相扶持的關係,入仕了才能給家族利益;而家族龐大了,入仕的世家子弟在朝中辦起事來才更方便。
水清則無魚。每一任帝王都知曉朝臣跟他們身後世家的牽扯,在一些蠅頭小利上,帝王都會選擇睜隻眼閉隻眼。
韓刺史自問為官時剛正清廉,上對得起國君,下對得起百姓,他以為皇帝不會追究他那點想保全韓家清譽的私心。可眼前這紙貪墨的證據,當真是讓他落儘了臉麵。
“這……這……陛下!折子上的事,臣全都不知情啊!”白紙黑字的證據在跟前,韓刺史有口也難辨。
“昨日韓愛卿還求朕恩典,放了你那妾侍?”蕭玨似笑非笑,話裡明明沒有半分嘲弄的意味,可韓刺史還是覺得雙頰火辣辣的。
他重重一叩首:“臣……知罪。”
蕭玨手指扣了扣桌麵,語氣有些散漫:“韓愛卿內宅不寧,先是寵妾滅妻,而今又聽信讒言鑄成大錯,朕念及韓家世代忠良,便隻革你的職。”
“陛下!”韓刺史語氣激動,明顯是有些急了,“而今安王大軍壓境,求陛下給罪臣一個機會,罪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蕭玨狹長的眸子眯了眯,冠玉一般的麵容上明明什麼表情都沒有,但就是叫人覺得森寒得厲害。
韓刺史還想跪著上前求蕭玨,王荊踏出一步擋住了他:“韓大人,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