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些了麼?現在在何處?”腹誹歸腹誹,昨天蕭玨那架勢嚇人,葉卿還是挺怕他出意外的。
“陛下昨夜昏迷後,迄今未醒。”楠竹聲音裡也有些憂慮。
葉卿一聽狗皇帝昏迷不醒,心中擔憂更甚,問:“怎會這般?王荊人呢?找太醫看過沒?”
“王統領昨夜就召集太醫給陛下看過了。”楠竹垂著頭答道,一雙手攥緊了自己衣角,“昨夜雨下得極大,可揚州城外的山上四處都是狼嚎,也不知是不是大水淹了一部分山,才讓那些畜生叫得這般瘮人。”
“狼嚎?”葉卿驚異。
楠竹隻蒼白著臉點了點頭。
昨日葉卿感染風寒暈倒後,蕭玨本是命人把葉卿送回屋中找大夫。卻不曾想那狼嚎聲一起,蕭玨病情失控,見人就殺,前去製止他的暗衛府兵死傷無數,鮮血染紅了一院的雨水。
葉卿暈倒在地,楠竹隻是想上前去把葉卿從雨地裡扶起來,蕭玨卻不許任何人靠近葉卿。他看著楠竹目光猙獰得像是要把她抽骨剝皮一般,讓楠竹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止不住的渾身顫抖。若不是王荊出手相助,她隻怕當時就已經被蕭玨捏斷脖子。
楠竹生怕蕭玨做出什麼傷害葉卿的事來。
那時候蕭玨神誌不清,他見葉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動作笨拙的連拖半抱把人抱起來,發現葉卿手腳又一片冰冷,許是以為葉卿已經死了。
他發出一聲悲愴的低吼,一口咬上了葉卿的手。
那一瞬間他身上靄靄黑雲一般的沉寂和絕望壓迫得叫人喘不過氣來,像是塞北大漠裡一隻失去了伴侶的孤狼。
溫熱的血湧入口腔,蕭玨眼恍惚間有半分清明,卻又很快跟葉卿一樣陷入昏迷。
葉卿見楠竹臉色發白,不由得關懷:“可是身體不適?”
楠竹受寵若驚搖頭:“多謝娘娘關心,奴婢無事的。”
她這般說,葉卿也沒再追問,隻道“得讓將士們加強防守咳咳咳……大水過後若是山裡的狼群也下山覓食,城內的百姓們可就危險了。”
她咳嗽得厲害,發聲時隻覺得嗓子眼幾乎要被扯裂:“讓王荊過來,我把這些事同他交代一番。”
葉卿摸了摸灼痛的喉嚨,心道這重感冒的滋味可真糟心!
楠竹領命去尋王荊,不多時,人就過來了。
隔著厚厚的簾幕,王荊衝葉卿行禮:“卑職參見皇後娘娘。”
“免禮,咳咳咳……”葉卿嗓子沙啞,“此番叫王統領前來,一來是為了城外山上狼群聚集之事,勞王統領傳令下去,務必保護揚州城百姓的安全。二來是為陛下的病,本宮聽聞陛下從昨夜昏迷至今,你跟隨陛下已久,應當知道些什麼才對。陛下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後娘娘放心,臣已經吩咐下去嚴加防範,城外山上的狼群不足為懼,而且……恐怕多半是人為。”王荊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到第二個問題時,他不免有幾分猶豫:“陛下的病……陛下嚴令卑職不許外道,卑職不敢抗旨,還望皇後娘娘不要為難卑職。”
皇帝的隱疾自然是隻會給自己的心腹知曉,葉卿也不想讓王荊難做,注意力便落到了第一個問題上:“王統領說的人為是何意?”
安王一黨已經被困在了盤雲峰,一夜暴雨,下山的路又被洪水阻斷,安王應該不能再使絆子才是。
話又被逼問到了這份上,王荊隻道:“這狼群,也同陛下的病有關。”
葉卿稍作思索,眸子半瞌半抬,隻露出中間最魅惑的一段:“王統領的意思是,陛下此次發病也是有心人為之?”
王荊沒料到葉卿這麼快就猜到,他麵色稍露驚訝,抱拳道:“的確。不過娘娘放心,陛下現在脈象已經穩定
了下來,卑職已經派人八百裡加急前去醫穀請方神醫過來。”
這方神醫應該是給蕭玨治這病的,葉卿對他沒甚印象,隻點點頭,正了臉色問:“如今知道陛下昏迷的有多少人?”
王荊答道:“除了卑職和手下幾個親衛,隻有您身邊的三個婢女知道。”
葉卿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陛下昏迷的消息,先對外封鎖。顧老將軍那邊也暫時彆告知。”
聽葉卿這麼一說,王荊瞬間就懂了葉卿的用意。
而今兩軍交戰,蕭玨若是突然倒下了,那麼他們軍隊的士氣就折損了一半。
瞞著顧老將軍,不是不信任,而是以防萬一。畢竟顧老將軍可信,但顧老將軍身邊的人他們還是不敢確信。
尤其是古老將軍之子,被羽箭射中了左胸膛竟然還撿回一條命。有了之前的事,王荊對顧臨淵不免就多防備了幾分。
顧臨淵脫險之事葉卿還不知,但想到如今的局勢,不免有些憂心忡忡。“這雨下了這麼久,隻怕就快停了,屆時沒了洪水阻攔,還不知是怎樣一番惡戰……”
王荊見此,眼神微動,道:“娘娘不必憂心,陛下先前就部署好了戰事的。”
葉卿滿臉疑惑:“王統領的意思是?”
王荊稍作猶豫,還是把蕭玨之前跟顧硯山商議的計劃說了出來:“葉少爺機智過人,先前用弩車連了繩索在盤雲峰對岸,陛下派輕功了得的暗衛潛過去了,隻待雨一停,就燒安王的糧草。”
屆時安王沒了糧草,淹到盤雲峰半山腰的洪水再怎麼也得隔個一天半載才能褪去,安王手中的軍隊士氣在此期間必然會低落一大截。
等洪水完全褪去再交戰,他們自己的軍隊吃飽喝足,安王的軍隊則饑寒交迫,勝負幾乎已經定了。
聽了這番話,葉卿一邊欣慰葉建南的確是能活學活用,一邊又佩服狗皇帝心思縝密。
她先前提出用洪水圍住盤雲峰,本隻是一個泄洪和暫時圍困敵軍的法子,但蕭玨這一招釜底抽薪若是成了,安王大軍注定大敗。
如今唯一的變數隻怕就是狗皇帝這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