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給顧硯山診脈後得出的結果並不樂觀。
眼見出征在即, 蕭玨親去顧府探望顧硯山。為表皇家對顧硯山的看重, 葉卿也一道去了。
顧家也是真刀真槍在戰場上打拚下來的, 府門前擺放了一對威武的石獅子,進門去便是一條夾道, 兩座三進的宅子對立修建,並成了東西二院。
顧硯山夫婦一同在大門處來迎接帝後二人,葉卿下馬車後一瞧, 便能看出顧硯山精神氣色都不太好。
蕭玨此番出宮, 除了探望顧硯山, 應該還有軍事上的事要同顧硯山商議,二人便往書房去了。
顧夫人領著葉卿往東院去招待。
顧硯山除了一妻, 並無妾侍,東院住著顧硯山夫婦, 西院聽說原是備給顧臨淵成親用的。不過現在顧臨淵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個死人,這西院也就空置了。
葉卿有孕的事,除了昭陽宮的下人和葉家人,還沒有外傳,因此顧夫人也不知葉卿有孕。丫鬟奉上茶點後,二人客套幾句便再也找不出話題。
按理說, 有身份尊貴的客人上門來,應該把家中小輩都叫出來一見, 但顧夫人想顯然沒有叫顧臨昭出來見葉卿的意思。
她不起這個話頭, 葉卿自然不能貿然去問, 隻一個勁兒誇府上的茶好喝。
“這茶, 還是淵兒在的時候,在後院種的茶樹上采的……”顧夫人想起戰死沙場的兒子,不免悲從中來,捂著帕子淚流不止。
這叫葉卿有些納悶,莫非顧硯山並未告知發妻,顧臨淵還活著的事?
還是顧家覺得皇家應該不知道顧臨淵還活著,想瞞天過海?
葉卿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畢竟當時顧臨淵就是葉建南的人去救回來的,又是蕭玨派人尋的大夫。
既然顧夫人不知顧臨淵還活著的事,葉卿斟酌了一下,她也不好在此時捅破,便道:“顧少將軍少年英雄,乃大翰之福。”
顧夫人還是啼哭不止:“蒼天無眼啊,我顧家滿門忠烈,我就淵兒這麼一個兒子,老天爺怎麼就把他給收去了!”
“顧夫人節哀,莫要哭壞了身子。”葉卿嘴上安慰著,心中卻有些納悶。
顧夫人是三品誥命夫人,在京城一眾貴婦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話做事自然是拿捏得好分寸的,怎麼今兒個似乎一個勁兒的在她跟前賣慘?
葉卿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不想顧硯山負傷去戰場,希望蕭玨能收回成命。
若真是這般,葉卿的確是有些無能為力,她雖為後,卻也左右不了朝中大局。
更何況打仗這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顧硯山一再堅持讓蕭玨出戰,就是怕軍心動搖。
顧夫人哭了一會兒,才哽咽著對葉卿道:“小女前些日子上大昭寺為她爹爹祈福,豈料那天有賊人入寺,小女受了驚嚇,而今渾渾噩噩的,看了好些個大夫都沒起色。臣婦也不敢叫她見娘娘,怕衝撞了娘娘。”
這算是解釋了她為何沒讓顧臨昭出來見葉卿。
葉卿想起那天大昭寺刺殺那和尚的妹紙,覺著那妹紙也不像是個紙糊的啊,她道:“怎不讓宮裡的太醫看看?文竹,你拿本宮的牌子,去太醫院請醫正過來給顧小姐看看。”
葉卿是真怕那妹紙情緒起伏太大,出了什麼事。
顧夫人一見這情況,連連擺手:“不用請太醫,不用請太醫!娘娘好意臣婦心領了,但是太醫院醫正事多如牛毛,老用我們家的事麻煩人家也不好。”
“顧夫人此言差矣,顧將軍乃國之棟梁,您府上的小姐身子不利落,讓太醫院的人過來看看,哪算得上麻煩?”葉卿覺得顧夫人的態度有些怪怪的,不由得多打量她兩眼。
顧夫人也是個吃齋念佛的,她身形偏瘦,一張臉看起來和善可親,隻不過下顎骨微高,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嚴苛。
感受到葉卿打量的目光,顧夫人眼神閃躲了一下,道:“臣婦請了法師上門做法,法師說小女這是被嚇跑了魂,做幾場法事,喊喊魂,這病也就好了。”
人家不願,葉卿也沒再強求,跟顧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間倒也過得飛快。
蕭玨那邊,他同顧硯山進了書房後,顧硯山就屏退了左右的人,書房外甚至加了一倍的府兵看守,王荊和安福和守在外邊。
彆人的書房牆壁上都習慣掛幾副名家的字畫,但顧硯山書案後邊,隻掛了一幅山河圖。
蕭玨進門後,就一直盯著那副上河圖看。
顧硯山道:“老臣隻盼著有生之年,能替大翰收回所有疆土。”
蕭玨拍了拍顧硯山的臂膀,眼中浮現出幾分傲氣:“朕便等著那一天了。”
君臣二人雖說是相差了幾十歲,但這份君臣情誼,彼此都心知肚明。
蕭玨用筆蘸了朱砂,在那副山河圖上圈出幾個地方,顧硯山不明所以。仔細看了看,發現正好是雁門關附近的幾處稱不上要塞的地方。
蕭玨道:“將軍帶兵到了關外,切忌守住這幾個地方。丟了城都無所謂,但這幾處天險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