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這……這滿口胡言的庸醫,您莫要信他的話!”安福都快急哭了。
蕭玨瞥了安福一眼:“行了,拿刀來。”
宗耀祖忙道:“隻需用針刺出一滴血便行了。”
安福還想再說什麼,但觸及蕭玨的眼神,隻得閉嘴了。
“陛下,臣妾覺得不妥。”葉卿總覺著心底愈發不安,蕭玨的態度也讓她覺著有些怪。
蕭玨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放心,一滴血罷了,隻要能換回母後身體安康,這算什麼。”
這話聽起來一點毛病都沒有,但以葉卿對他的了解,總覺著這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
在場太醫藥箱裡都有銀針,蕭玨便找太醫院院首要了銀針,在食指上刺出一滴血珠。
宮女用杯子接下隨即放到了托盤上。
蕭玨對著宗耀祖抬了抬下巴:“把你的方子寫下來,抓了藥就在長壽宮現煎,母後若是沒個起色,你項上人頭也不用留著了。”
宗耀祖拱手道:“小人儘力而為。”
他寫下藥方後,蕭玨先讓院首他們看了一遍,這方子就是一個簡單的補氣血的方子。
若是真能治好太後,隻能說起神效的真是蕭玨那滴血了。
許是為自己小命擔憂,從抓藥到煎藥,宗耀祖每個環節都要親力親為,等煎好的藥端來時。
葉卿發現蕭玨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瞬間她突然就心領神會道:“本宮親去給母後喂藥。”
皇後要親自給太後喂藥,一群太醫總不能上裡邊去瞧著,宗耀祖便和一眾太醫在外邊乾巴巴等著。
葉卿進了內殿,望著手中黑乎乎的藥汁,還是覺著不要給太後喝,她總覺得那個太醫不太對勁兒。
她正想怎麼處置這碗藥時,墨竹便貼近她耳邊道了句:“這藥不用真給太後喝。”
她們暗衛之間,有他們傳遞暗語的方式。
葉卿忽的鬆了一口氣,看來蕭玨這是將計就計引那個太醫入套。
她把藥倒在了內殿牆角的盆栽處。
墨竹接過藥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葉卿走到床前,掀開簾子想看看太後。
太後印堂隱隱發黑,雙目緊閉,眼下一片青黑,像是長期熬夜所致,整個人比睡著了還安靜,呼氣聲都極輕。
也就一瞬間,太後的呼吸聲突然重了,像被是按動了什麼開關,她喉間溢出一聲悶哼,整個人又有了活氣,眼皮也緩緩掀開。
葉卿先是欣喜,跟著就感到一陣詭異,她遲疑喚了句:“母後?”
太後抬起手按了按自己額角:“哀家這頭痛之症怕是又犯了。”
她慢慢看向葉卿:“你如今有孕在身,哀家不是免了你晨昏定省的請安麼?”
葉卿握住太後的手,心底有些酸酸的:“母後,你病了,您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怎不給兒臣說?”
她扭頭吩咐墨竹:“出去告訴陛下,就說母後醒了。”
墨竹忙轉身出去。
太後似乎對自己暈倒一事全然不知情,她歎道:“哀家能有什麼病,無非是人老了,覺少了些……”
她突然冷笑一聲:“許是如今心事都了了,哀家倒是一閉眼夢到先帝和他那些死去的後妃們,她們活著的時候哀家尚且不怕,死了也隻能在夢裡作祟罷了。”
這話聽得葉卿心頭一跳,然而她沒來得及問更多,蕭玨和太醫院院首便進來了。
院首又重新給太後把了脈,說太後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少眠,還開了助眠的方子。
蕭玨大肆封賞了宗耀祖,太醫院的太醫們總算是有驚無險出了皇宮。
太後得知蕭玨取血給她治病後,還發了脾氣:“你是皇帝,彆說發膚,便是一片衣角都不能落到外人手中,若是被有心人拿去施了那壓勝之術,那可如何是好!”
聽到壓勝之術,葉卿突然心底一個激靈。
太後好好的,突然少眠,一睡覺又夢見先帝和後妃們,看樣子還是做的噩夢,今日又突然暈倒,會不會就是有人對太後用了壓勝之術?
而且太後並未喝宗耀祖煎的那藥,便自己醒來了。
顯然製藥隻是一個幌子,宗耀祖的目的隻是為了要蕭玨一滴血。
她將這些事細說之後,太後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她喝道:“快些把人追回來!尋常的壓勝之術隻要生辰八字即可,但若有貼身之物纏在人偶上,便有病痛之災。要是沾了被咒人的血,那可是有血光之災的!”
葉卿聽了,隻覺得後背一片發涼,她惶然看著蕭玨,生怕他有什麼不測。
蕭玨道:“母後彆擔心,血在拿給太醫時,就已經換了,送去給他煎藥的是一滴雞血。”
葉卿和太後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外邊有宮人稟報,說禁衛軍統領王荊求見。
蕭玨看了二人一眼:“魚很快就要落網了。”
言罷便出了內殿。
葉卿留在裡邊陪太後說話,太後拍著她的手道:“是不是覺著這宮裡就沒有一天是安生的?”
葉卿的確是有些這樣的感慨,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太後便說了句:“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宮若是安生了,它就不是讓那麼多人喪命的富貴窩了。天底下人人都知曉這裡是權力的巔峰,也知曉它黃金的軀殼下,白骨累累,但還是有人義無反顧的一頭紮進來。你想安生,可總有人不得安生。”
太後看著葉卿,像是在看多年前的那個自己,再開口時,不免多了幾分悵然和苦澀:“你比哀家命好,哀家當年進宮,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早些年妃嬪們都沒兒子的時候,哀家還能壓得住她們。後來一個個都生下了皇子,哪個都恨不得爬到哀家頭上去。先帝啊……他就等著哀家求他,求他給哀家一個孩子,哀家偏不!”
說道後麵,她語氣又強硬了起來,仿佛是先帝和那些死去的妃嬪都站在她跟前一般,她冷笑幾聲:“哀家膝下無子又如何,她們一個個都比哀家死得早!”
“母後。”葉卿用力握了握太後的手。
太後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皇帝如今獨寵你,後妃們也都謹守本分,你切莫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你如今還年輕罷了,等你年老色衰,但每隔三年一選秀,你不年輕了,總有比你年輕比你貌美的女子出現在他身邊。那時不管他對你多好,但總有一部分是要被其他妃子分走的。那時候你最大的敵人就不是年輕貌美的妃子們了,而是你的嫉妒。孩子,從前姑母告訴你,要把握住男人的心。但現在,姑母得教你,當男人放在你這裡的心被彆人分走了,你得怎麼活。”
可能是今日突然病倒,讓太後也擔心起自己的大限來。葉卿在她膝下長大,她卻從未刻意去教她那些勾心鬥角。但有些東西,她若還不教,太後怕自己以後也來不及教了。
她是過來人,該走了的彎路都走過了。
自稱“姑母”,便是以一個自家長輩的姿態教育葉卿,而不是以一個婆婆的身份教她。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