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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完,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寒夜料峭,薑茶和飯桌上認識的新朋友們一塊兒出門,身旁走著剛剛認識的那位醫生。
醫生叫蔣涵。
據她說,她本科是數院的,後來參加了MCAT考試,考入Yale的醫學院。她讀完博後,考了當地的執業證,如今在紐約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婦產科工作。美國醫生地位很高,醫生、律師都是出了名的高薪職業。正因為此,醫學院很難考,學生都是削尖了腦袋想鑽去學醫,競爭力度很大,往往是本科成績頂尖的才能拿到offer。除此之外,醫學院學費昂貴,學時又長,一般來說隻有富人付得起這些前期的時間和金錢的投入。
但薑茶沒想那麼多,她大學時最怕數學,聽說蔣涵本科是數院的,立馬肅然起敬。
“學數學的人腦子都很聰明。”薑茶認真地恭維。
“當演員的,都很漂亮。”蔣涵也很真誠地誇獎。
薑茶低頭笑了笑。
夜色裡,薑茶皮膚有種冷白的色調,偏偏喝了些酒,臉頰上浮著淡淡紅暈,強烈的反差讓她莫名有種嬌柔的氣質,讓人隻是看著就覺得想捧在手心嗬護。她這麼輕輕一笑,路燈照下來,站在光暈裡,渾身都在發光似的。
蔣涵心神一動。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薑茶肩上的圍巾,微微一笑:“這圍巾和裙子不搭,紅配綠,誰想出來的?”
薑茶有點尷尬,想了想,告訴她:“我……對象。”
“大學的時候談的?”蔣涵疑惑地看著她,道:“那會兒沒聽說你有男朋友。”
薑茶搖搖頭,道:“有的,隻是不好公開。”
“跟我們是一個學校的麼?”
“是啊。”
“叫什麼名字?”她微微一笑,表情帶著點好奇。
薑茶低著頭,笑著搖搖頭,輕聲道:“不能說的。”
蔣涵挑了挑眉,沒說什麼。
走到外麵的停車坪,大家散了夥,薑茶時不時回頭看了,目光搜索著紀梵。
接著她就眼睛一亮。
紀梵就在她身後,幾步之遙。
隻是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和身旁的人攀談著什麼,冷淡地垂著眼。
薑茶有些失落,轉過身。
她原本還想著,紀梵看見自己和彆人聊天會不會吃醋,結果她居然看都沒看見自己。
這麼一想,就覺得今天晚上的風格外寒冷,她抱著手臂,頗有些難過。
路邊一輛暗金色路虎開始嗶喇叭,薑茶轉頭去看,是經紀人和自己常用的那輛車。
司機搖下車窗,看著薑茶。
薑茶轉頭衝蔣涵笑了笑,道:“司機來了,我先走了。”
“等等。”蔣涵低頭,從包裡找著什麼。
“這是我的名片。”女人白皙瘦長的手指夾著一張卡片,笑吟吟地看著她:“雖然不希望以後在醫院碰到你,但是,如果需要,可以聯係我。”
薑茶立馬笑了:“不會的,你是婦產科,我又不……”
話語微妙地一頓,薑茶接著道:“我又不打算生孩子。”
“喔。”醫生笑了笑,眼神微妙。
她拍了拍薑茶的肩,道:“那,以後常聯係,希望有緣再見吧。”
就在這時,蔣涵的肩膀被輕微地撞了一下,醫生抬頭,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看著她,沉靜的可怕。
是個女人。
女人微微偏過頭,看著醫生搭在薑茶肩膀上的手,唇角噙著笑,長眉一挑,目光帶著意味不明的警告。
沒由來的,醫生從那雙眼睛裡感覺到了威脅。
這人是誰?
那是個很年輕的女人,氣質沉靜,身形高挑,長卷發側攏在腦後,肩上挎著一個灰金色鉑金包,鱷魚皮紋。她穿著一件黑色襯衣,淡棕色筒裙,襯衣紮在裙子裡,顯得腰細腿長。
黑色襯衣最上麵的扣子解開了兩枚,銀質項鏈吊著一枚水滴形坦桑石,冷冷的藍光折射,襯得鎖骨白皙漂亮。
蔣涵和她對視片刻,感覺那目光壓迫感實在太強,讓人有些喘不過氣,終是移開目光。
薑茶看見紀梵來了,眼睛一亮,正糾結著要不要說點什麼,紀梵卻已經轉過身,看也不看她,兀自冷淡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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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茶和紀梵並沒有同坐一輛車。
夜晚風很大,薑茶卻覺著有些悶,便叫司機打開了車窗。冷風呼啦啦地灌進來,凍的她一個激靈。她看著路燈流淌成一片白色光影,忽然之間有些恍惚。
接著就把紀梵圍給她的圍巾緊了緊。
她到現在還記得,
她和紀梵在大學初遇的場景。
那是她整個高中時代惦記的人,她每每學累了,就想想學姐的名字,紀梵。悄悄地把名字寫在草稿紙上,一遍一遍,又怕人發現似的,再撕掉扔進垃圾桶。
學生時代的喜歡很簡單,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心動,在枯燥的漫長的時間裡,都能擴大成一輩子的喜歡。
從那以後,薑茶學習起來格外努力。她很幸運,一遍遍祈禱之下,真的考進了那所分數線高不可攀的大學。踏入校門,薑茶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紀學姐在哪裡?她能遇見她麼?
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還是她們之間太有緣,大一新生軍訓期間,她還真的遇到了紀梵。
軍訓期間,活動總是很多,其中一個就是合唱軍歌。
紀梵就是在那時出現的。
她那天穿了件長風衣,胳膊下夾著一本經濟學期刊,隻是匆匆路過軍訓的場地,忽然被她們合唱的指揮叫住了。
“學姐!”
紀梵轉過頭:“?”
“幫個忙。”那學長搓搓手。
指揮是個她們管院大二的學長,負責訓練她們班合唱,參加全校的比賽——
然而這個班的小孩好像恰好湊齊了整個學院五音不全的靈魂歌手,唱起軍歌堪稱嚎喪,學長指揮的精疲力竭,拉住紀梵就求她幫忙。
彼時紀梵大四,早已忙的團團轉,本想拒絕,不經意地往站的筆直筆直的大一小孩裡看了一眼,腳步忽的就停駐了。
薑茶很清楚,那不經意的一眼,就是在看她。
一瞬間她血壓飆升,心臟一陣狂跳,心想,學姐是不是認出來了?她是不是記得自己?
薑茶看著她,原地緊張的臉頰都紅了。
紀梵看著她,唇角輕輕彎了彎,忽然就答應了。
紀梵學過很多樂器,鋼琴、小提琴、中提琴、長笛……隻要是她感興趣的,都學了個遍。她在院裡的交響樂團當過一段時間的指揮,是公認的樂感很好的女生,因此學長堅信紀梵能把她們從越來越跑調的路上拉回來。
學長站到一邊,喝了口水休息,換紀梵上。
她往方陣前麵一站,隊伍裡立馬響起竊竊的交談聲。
“那個學姐是誰啊?”
“啊啊啊啊太好看了!好有氣質!”
“誰去合唱群裡翻一翻,看有沒有她QQ號啊。”
“她不在群裡吧?而且她好像不是負責人,隻是剛好路過。”
一瞬間,突然出現的紀梵幾乎是男女通吃,一群人全在那八卦起來。這麼堪比偶像劇現場的誇張場景,薑茶還是第一次遇到。她心裡偷偷笑,心想,畢竟是她看上的人嘛,怎麼能不好呢。
紀梵做手勢,讓她們噤聲。
接著背景樂響起,紀梵帶著她們合了幾遍,漸漸效果好了很多。她話不多,表情冷淡,訓練起來手勢卻很到位。一旁站著的學長差不多滿意了,讓她們坐下休息。喝水的,去洗手間的人一走,人群慢慢散了。
北方的九月份,天氣已經比較寒冷,晨曦明晃晃地照耀下,寒風吹過,路邊的柏樹已經枯了枝椏,隻有遠處密密的常青木樹葉嘩啦啦翻響。
薑茶手指微微蜷縮起來,悄悄地,用餘光打量紀梵。
心跳都聽得見。
一下一下的。
很久沒見,她似乎又高了一些。紀梵穿著米白色長風衣,裡麵套了件純黑色修身高領毛衣,塞在水洗藍的牛仔褲裡。往那裡站著喝水,表情也很淡定,落落大方的。
她個子高挑,皮膚白皙,一雙腿格外的筆直修長,看起來就像是歐美雜誌上走性冷淡風的女模特。
薑茶沒離開,還坐在原地,悄悄地看著紀梵。
薑茶那時也才十七歲,沒成年的臉頰很是稚嫩。她個子不算特彆高,穿著寬鬆的軍裝,皮膚白嫩的能掐出水,太陽曬也曬不黑,隻是出了汗,臉頰泛起薄薄的紅暈。
雖然年紀小,可是也很明顯是個美人坯子。
紮著一個半長不短的馬尾,發質柔軟,發尾微微內扣。兩鬢是濕了汗的淡墨色鬢角,唇色嫩紅,睫毛纖長卷翹,眨眨眼,像朵剛從泥裡鑽出來的小荷花兒,美的不食人間煙火。
紀梵轉過頭,靜靜地瞧著她,眸子裡盈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接著她一步一步走來,半蹲下,平視著薑茶,薄唇勾起一個笑。
她說:
“我記得你。”
薑茶一瞬間心如擂鼓,腦子裡不知轉過多少想法,她定定地看著紀梵,一陣輕風吹過,鼻尖充盈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香。薑茶白膩耳根泛起一絲緋紅
,腦子一片空白,連開口都忘了。
紀梵輕輕道:“你和我同一個高中,對吧?好像姓薑。”
薑茶拚命點頭。
“習慣用微信還是QQ?”
“嗯?”
紀梵拿出手機:“校友麼,加個聯係方式吧。”
薑茶立馬報了一串數字,道:“這是QQ號。”
紀梵笑了笑,申請了好友,接著就站起身,垂眸輕輕看了她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