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傅明灼陷入了頭腦風暴。

看方向, 是衝她來的沒錯。

但誰知道他來乾嘛的, 畢竟他連他姘頭都不背,萬一不是來背她過水坑的,豈不是顯得她很自作多情很可笑?

權衡之下, 傅明灼決定采取以不變應萬變的政策方針,低著頭裝作沒看到他過來了,隻偷偷用餘光觀察形勢。

反正這水先不淌了。

倪名決越走越近, 攪得水波一浪又一浪地湧過來, 來來回回觸碰她的鞋尖。

倪名決最終在她麵前停了下來。

她低著頭, 個頭隻到他胸口,頭發沾了一層細密的雨絲, 他雖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他敢打保票,這丫頭片子的眼珠子正在滴溜溜亂轉, 滿腦子鬼主意亂竄。

倪名決突然想起了袁一概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說的話——我就想試試能不能把她一隻手提起來。

此情此景之下,他好像也有點好奇。

有時行為總比腦子更快一步,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傅明灼已經被他拎在手裡了。

真的很輕,像隻弱不禁風的雞崽子,背了那麼重的一個書包, 單手提還是毫不費力。

傅明灼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會來這麼一招, 她腳尖繃直了才能勉強著地, 後頸領口被一股力道向上提著, 衣服勒得腋下很疼。

誰會願意被這麼拎著過水坑?

士可殺不可辱。

傅明灼氣得亂蹬:“倪名決你乾什麼!?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啊啊啊啊啊!”

倪名決小腿被她踢了好幾腳,她這麼亂動他也有些抓不住她,某一個瞬間確實很想把她扔下了算了,不過我國有句堪稱萬能的經典語錄,能在不動聲色間化解乾戈,有種讓人心甘情願妥協的神奇魔力。

那句話叫:來都來了。

回都回來了,總不能白回來一趟。

傅明灼的嚷嚷在一個天旋地轉後消了聲,因為倪名決把她扛到了肩上,她上半身倒掛在他背上,臉枕著他的書包,她自己的書包則因為重力作用垂下去,她的注意力不得不全部用來緊緊抓著兩根背帶以防書包掉進水裡去。

男孩子個子高腿也長,步伐矯健,傅明灼趴在他背上,臉跟著他走路一震又一震地起伏。

算了,扛在肩上總比拎在手裡好多了。

傅明灼在某些時候還是很不挑剔的,老老實實閉了嘴。

徐忠亮下班以後,去車庫取了電瓶車,盤算著下班後路過水果超市買點水果,帶妻兒去父母家吃個晚飯,剛開學忙得要命,後來又陪學生在軍事基地帶了一個禮拜,算下來他都快一個月沒看望父母了。

這麼想著,遠遠看到一個男生扛著一個女生在走,看校服,是高一年級的。

徐忠亮是個多管閒事的人,不管是不是他班裡的學生,他都無法抑製住園丁看到長歪的枝丫就想修剪一把的本能。他把電瓶車馬力開到最大,車胎破開地上的積水,“嘩”地直衝目標而去。

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徐忠亮認出來了,這背影不就是他家的香餑餑狀元郎嗎?女生倒掛著,頭發垂得老長,烏黑發亮,手臂和脖頸白白嫩嫩。

背就算了,男生有點紳士風度是好事。

可現在這姿勢一看就不正常。

而且還是在學校呢!

也太囂張了!

徐忠亮的氣血瞬間湧到了頭頂。

他顧不上地上有積水了,猛地摁緊了刹車把手,車胎與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用腳撐住了地麵,皮鞋踩在水裡,一下子就被浸透了。

倪名決聞聲回頭,他背上的女生也直起了頭。

看清女生的瞬間,徐忠亮愣了一秒,然後他的表情從凶悍又嚴肅無縫切換成了慈祥又溫柔:“明決,名灼背你過水坑呢?”

傅明灼因為倒掛血液倒衝,整張臉漲得紅彤彤的,“是的徐老師。”

“好,好,好。”徐忠亮連說三聲好,很放心地開走了,走之前還說:“同學之間就應該團結友愛互相幫助!”

倪名決:“……”他當然知道徐忠亮最開始凶神惡煞的表情意味著什麼,這會他肩上的要不是傅明灼而是任何其他一個女生,他都得掉一層皮。

傅明灼的關注點跟他不一樣:“倪名決,你知道徐老師每個月的工資有多少嗎?”

“我怎麼會知道?”倪名決已經走過水坑了,遠遠注意到校門口似乎還有水潭,也就懶得把人放下了,省得一會還要重新扛。

傅明灼從小就懶得出奇,小時候出行必坐推車,再大點推車坐不下了,就由大人抱著或背著,傅行此一邊罵她白長了兩條腿還不如去截肢,一邊又口嫌體正直地把她抱到了實在不能再抱的年紀。

她注意到倪名決腳下的路已經沒有積水了,不過不用走路她樂得輕鬆,才不會主動提醒他,她的聲音因為他走路的顛簸被震得有些斷斷續續,“可你媽媽不是明輝的校董嗎?明輝的工資和我們學校差不多吧。”

“……你關心那乾嘛。”倪名決反問,間接承認了母親的身份。學校裡明裡暗裡打聽他家世的人不少,他挺反感的,不過麵對這丫頭片子,他好像沒什麼抵觸心理。

“我在想徐老師為什麼開電瓶車,難道是因為我們學校工資太低,所以他買不起汽車嗎?”傅明灼若有所思,“那他明天請我們去綠野吃飯,會不會破產?”

明天是周五,徐忠亮履行軍訓彙演那會的承諾,要請高一七班去一家叫綠野的餐廳吃飯。全班四十多個人,吃下來會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倪名決:“……”

真是服了,怎麼會有這麼多管閒事的人。

走著走著,雨又劈裡啪啦下了起來,雨點越來越大,而且變密的速度極快,半分鐘之內從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倪名決加快了腳步,匆匆把傅明灼背出了校門,然後把她在傳達室的屋簷下放下了。

校門口的水坑沒有占據整條路,足足有半米的寬度沒有積水。

合著後半段路他根本沒必要背她。

在校門口等候已久的傅家司機第一時間撐著傘跑來,把兩人罩到傘下,從兩人一濕一乾的鞋子他就明白怎麼回事了,連聲道謝,為表達謝意,他提出要送倪名決回家:“小夥子,你住哪?”

回想到開學第一天搶出租車的經曆,倪名決暼傅明灼一眼:“不用了,不順路。”

傅明灼當然也想起來了,她裝作沒聽到,裝模作樣地感慨:“叔叔,雨可真大呀。”

司機大叔不知道其中的貓膩,熱情非常,不容拒絕:“不順路也不要緊的,走走走,這麼大的雨你傘都沒帶你怎麼自己回去呀,你就彆跟我客氣了,謝謝你把灼灼背出來。”

上了車,司機大叔已經做好反方向開一趟的準備了,結果一問倪名決的目的地,司機大叔就樂了:“我們也去錦都壹號院啊,何止順路,根本就是同一個小區嘛。”

倪名決看著後座另一邊的傅明灼,她左右手同時開工,正在糊著霧氣的車窗上寫寫畫畫,充耳不聞。

直到寫滿了整麵窗戶,傅明灼回頭很期待地看著他。

“……”倪名決有些許的迷茫。

傅明灼說:“難道你沒發現我的左手也會寫字嗎?”

倪名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這是在炫耀自己的看家本事,並且渴望得到他這個傷了右手的人的羨慕和誇獎。

他偏不如她願,微微一笑:“哦?所以你是想自告奮勇幫我寫作業嗎?”

“……”這下輪到傅明灼無語了。

錦都壹號院是彆墅區,錦城排前幾的富人區,家家戶戶擁有麵積驚人的私人花園和遊泳池,小區占地之廣不必多說,說是同一個小區,事實上送倪名決回去也要繞會路,雨已經小了,但司機大叔不但堅持送倪名決到家門口,還撐著傘把他送到彆墅大門口,道彆的時候殷殷囑托:“小夥子,麻煩你在學校多多照顧一下傅明灼噢。”司機大叔特彆憂愁,“這麼小個人,家裡真的很怕她被同學欺負了去。”

倪名決:“……”

她家裡人的親情濾鏡也太厚了。

她不欺負彆人就很好了。

傅明灼看著倪名決的身影消失在兩扇雕花木門背後,不一會,她收到他發來的微信:「謝謝你救了王中王。」

完了,那種把阿拉斯加叫做狼狗的丟臉的感覺又來了。

沒等傅明灼回「我救的又不是你的王中王」,他已經把下一條發來了:

「我是代替所有丟了王中王的人謝的。」

傅明灼覺得倪名決這人不算壞,而且關鍵時刻很識時務,所以晚上袁一概又來問她要答案的時候,她還特意關心了一句:「那今天倪名決的作業怎麼辦?」

袁一概回複:「我給他抄啊,他的作業都在我這呢。」

傅明灼:「他為什麼不直接跟老師說他的手受傷了啊?」

袁一概:「可能不想老師大驚小怪關心他的傷勢吧。」

傅明灼沒法理解這種心理,要是她受傷了,她肯定會好好賣慘,讓哥哥姐姐心疼,讓七大姑八大姨還有老師都心疼,以牟取特權。

另一方麵,傅明灼覺得自己挺挫敗的,雖然表麵看來,她有很多朋友,身邊總是熱熱鬨鬨的,而倪名決的朋友少的可憐,但他的一個抵她十個,起碼她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好到可以全權負責她的回家作業。

*

第二天午飯時間,袁一概看到傅明灼還是穿著前一天穿的鞋子,奇道:“明灼,你的鞋居然沒濕。”

“沒有。”傅明灼伸出一隻腳去,展示給他看。

“教學樓出口那邊那麼大一灘水,你怎麼過去的?”

傅明灼洋洋得意,胡說八道:“我有秘密武器。”

倪名決在她背後發出一聲嗤笑,合著都是她自己厲害,他彆說功勞,就是連苦勞都沒有。他昨晚上洗澡發現小腿上三個淤青,都是拎她那會讓她給踢的。

傅明灼已經和袁一概一塊吃了整整一個月的中飯了,她從來沒有那麼自由地吃過飯,但奇怪的是,沒有了大人的監督和強迫,她的胃口反而好了不少,對吃飯也不再那麼抗拒。

飯後,傅明灼照常要去小賣部買冰淇淋吃,每天飯後一個冰淇淋是她雷打不動的習慣。

兩個男生站在超室外麵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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