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袁一概不是那麼好吵醒的, 但倪名決還是披上外套去了陽台,撥了個電話給傅明灼。
傅明灼的聲音很小很小, 幾乎是氣音:“歪,倪名決——”
“乾嘛?”倪名決問。
他的聲音永遠四平八穩,像個莫得感情的冰冷機器, 很容易營造一種他很不耐煩的錯覺。
深更半夜的打擾人家, 傅明灼也知道不好意思, 她乾笑兩聲,話裡帶著抹顯而易見的討好:“我不是故意要找你的, 我找陸沅哥哥還有林朝還有一概了, 他們都睡了,我沒辦法了才找你的。”
很好, 合著是找不到彆人了最後才找的他。
真是體貼。
本來他沒有很不爽, 現在他不爽透頂了。
“那我也要睡了。”倪名決說, “掛了。”
“彆啊倪名決,彆掛。”傅明灼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觸到他的逆鱗了,有求於人,嘴格外甜,“你最好了。”
倪名決輕嗤一聲,手機沒移開, 還是貼在耳朵旁邊。
傅明灼等了兩秒沒等到掛斷音,知道他不會撂電話了, 小心翼翼的口吻一掃而空, 雀躍起來:“那你現在來找我嘛!我等你。”
“你先說什麼事。”外頭天太冷, 倪名決拿著手機的手暴露在空氣裡,有些發僵。
傅明灼神神秘秘,不肯說:“你來了就知道了。”她不給倪名決拒絕的機會,自覺喊他好聽的,“匿名哥哥,好不好嘛?”
倪名決:“……”
十分鐘後,倪名決騎著山地自行車出現在傅明灼家柵門外。
她家一片黑燈瞎火,隻有院子裡的夜燈幽幽地亮著。
倪名決給她發了條消息:「到了,人呢?」
傅明灼:「來了。」
屋子裡仍然沒有亮燈。
大約五分鐘後,大門慢慢開了一條縫,傅明灼探頭探腦地出來,確定柵門外有倪名決在,她才做賊似的從門縫裡擠了出來,阿姨就住在一樓,她怕阿姨聽到動靜,所以關門的動靜輕了又輕,時長久到倪名決以為她在玩動動就是木頭人的遊戲。
“嗒。”寂靜夜裡,關門聲讓傅明灼神經一緊,她一動不動地聽了幾秒,確認屋子裡沒有任何動靜,才放心大膽地撒開腳丫子穿過院子,來到柵門前。
“到底什麼事?”倪名決問。
他不過正常音量,但是傅明灼嚇得半死,伸出食指抵在嘴上,拚命朝他“噓,噓”。
倪名決:“……”
倪名決做好了傅明灼會故伎重演用樹懶的速度開門關門的準備,但更神奇的事情出現了,傅明灼有門不走,開始爬柵門了。
倪名決:“……”他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壓低音量問:“你在乾嘛?”
“噓,噓。”傅明灼手腳麻利地往上攀爬,還是嫌他說話聲音大。
等她爬到最頂端,她邁了一條腿翻過柵門,橫向坐在門上,為自己的勇猛善戰頗為得意,笑嘻嘻地往下看了一眼。
然後笑容就僵在她臉上了,她另一條腿稍稍抬了好幾次,始終沒跨過去。
“……”倪名決等了一會,看她一直不動,他催促,“又乾嘛啊?”
“我怕。”傅明灼說。
倪名決:“……怕你為什麼不走門?”
柵門年數多了,有點生鏽,開關之間會有很大的聲響,傅明灼怕把家人吵醒了。
她鼓起勇氣把另一條腿也跨到了外麵,這下是完全不敢再動了,她兩手在身側緊緊抓著門邊,衝倪名決哭喪著臉:“怎麼辦嘛倪名決?我不敢下來了。”
倪名決被酒精侵蝕的暈乎乎的腦袋在西北風裡吹得隱隱作痛,他揉了揉太陽穴,對她的生活常識之匱乏歎為觀止,“你這樣怎麼下來?反過去,麵對著門下來。”
“我不敢。”傅明灼根本不敢動,更彆談翻個身。
“上去的時候怎麼沒見你不敢。”倪名決還說風涼話,“有什麼好怕的,你穿了這麼多衣服,就算摔下來也不會受傷。”
“我不敢,可是我不敢呀。”傅明灼又一次嘗試翻身失敗,她兩隻手暴露在寒風裡,還抓著冰冷的鐵柵門,又冷又累,神經還緊緊繃著,話都說不利索了:“倪名決,怎,怎麼辦呀?”
倪名決雙手揣在夾克衫兜裡,看好戲的模樣:“那你準備怎麼辦,待到明天早上麼?”
再經曆幾次嘗試失敗,傅明灼敗下陣來,小聲提無理要求:“你抱我。”
“什麼?”也不知道倪名決是真的沒聽清還是故意嘲笑她,傅明灼覺得後者的幾率比較大。
傅明灼豁出去了,加大音量重複了一遍:“你抱我下去。”
“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倪名決挑眉。
傅明灼撇下嘴,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可是我不敢下來了,我現在很冷,腿也麻了,手臂也很酸……你可不可以抱我下去?”
“我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嗎?”倪名決真是服氣了,又看了她幾秒,屈服了,他走近兩步衝她張開手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