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灼。”倪名決叫她名字。
傅明灼,不是傅明小灼灼。
聽到全名,傅明灼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倪名決似乎不太對勁,她有點茫然無措:“……啊?”
看來,她和陸沅成功達成共識,暫時不會告訴他。
畢竟現在是關鍵的高考前夕。
所以,他們會什麼時候跟他攤牌,高考以後?
那些最直觀的畫麵毫無預兆地攤開在他麵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那個當下,他心中的怒火燒得他根本無法理智判斷,而她純良無害的模樣,斷了他腦海裡最後那根氣若遊絲的弦。
他的情緒徹底失控,他的失控並非歇斯底裡,而是冷靜殘酷到可怕。
“你是不是很想當我妹妹?”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
當他的妹妹,複製粘貼林昭在世時的社會關係,成為他父母失而複得的貼心小棉襖承歡膝下,還包括去和陸沅相愛。
其實他從未介意父母跟傅明灼的關係,從頭到尾他都是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他介意的明明隻是陸沅。
可是後半句話,他的驕傲絕不允許他說。
所以他說出了他這一生最後悔、最後悔、最後悔、餘生想起都會心疼不已的話:“傅明灼,你就這麼缺父愛母愛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覆水難收。
世界都安靜了,就連王中王和蓋中蓋都感受到了低氣壓的壓迫,停止追逐打鬨,惶恐地看過來。
傅明灼足足愣怔了有十秒鐘之久。
而後,她站起來,聲音很輕地反問:“對啊,我就是很缺父愛母愛,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那眼神空洞,帶著濃重自暴自棄和厭世感。
倪名決不知道可以做什麼才能挽回當下的局麵,隻是下意識去叫她:“傅明……”
她打斷,一字一句、頭一回告訴他她的父親是怎麼回事:“我媽媽生我的時候難產死了,所以我爸爸討厭我,不要我,常年都在外麵不回家。”她看著他的眼睛,固執地重複道,“我就是很缺父愛母愛,因為我從來都沒有爸爸媽媽愛我。”
*
這天,傅明灼是帶著蓋中蓋一起回家的。從前蓋中蓋會很開心跟著她,但今天它格外不配合,狗身向後撅著,四肢死死踩在地麵上不願意被帶著前行,萬物有靈,它似乎預料到自己很有可能沒法再回到那個熟悉的環境中去。
傅明灼一意孤行,生拉硬扯地拽著比她重20斤的蓋中蓋走。
蓋中蓋是她的狗,她不要再養在倪名決家裡。
她再也不要和倪名決有任何關係了。
走的時候又硬氣又決絕,驕傲得像隻小孔雀,但是她越走越怕,一路上都在思考有沒有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可以把蓋中蓋藏在家裡而不被哥哥發現。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在家門口,她與神色匆匆疾步而出的傅行此宴隨狹路相逢,傅行此步履極大極快,跟在他身後的宴隨得小跑著才能勉強追上他。
傅明灼有些緊張,生怕傅行此不讓她帶蓋中蓋進門,她拽緊了牽引繩,擋在蓋中蓋前麵,怯生生叫道:“哥哥。”
傅行此滿臉焦急,眼神甚至完全顧不上往蓋中蓋身上掃一眼,他走到傅明灼麵前停下來,摸摸她的腦袋,儘量心平氣和:“灼灼,哥哥有急事必須要出差一趟,不能陪你高考了,讓姐姐陪你,你好好加油,等哥哥出差回來了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說完,他也不等傅明灼回話,匆匆抱了她一下,又摟著宴隨在她額前吻了一下,說:“阿隨,辛苦你了。”
宴隨臉色也不太好,但生生咽下了到喉嚨口的話,隻囑咐道:“哥哥,你路上小心。”
傅行此頷首,鬆開妻子,走向等候在柵門外的車子。
傅明灼能感覺到,姐姐想跟哥哥說的另有其話,是顧忌她在才不說的,而且哥哥的這趟出差疑點重重,滿臉焦急先不說,他連行李都沒來得及帶,而且照理來說,哥哥不可能在她高考的緊要關頭離開她。
她感到不安,追上前幾步,衝傅行此的背影叫道:“哥哥。”
傅行此聞聲回頭,衝她擺擺手,然後上車離去。
“姐姐,哥哥怎麼了?”傅明灼看向宴隨。
宴隨的視線從越來越遠的紅色汽車尾燈上收回來,安撫地一笑:“沒事,海外的公司出了點比較棘手的意外,哥哥必須要過去處理。彆擔心。”她看向傅明灼牽著的蓋中蓋,彎下腰來逗了逗,扯開話題,“灼寶寶,哪裡來的狗狗啊?”
宴隨的淡定讓傅明灼稍稍放下心來,她回答說:“我撿的。”
“它好特彆哦。”宴隨一點也不嫌棄蓋中蓋隻有一隻眼睛。
傅明灼一聽就知道有戲:“那姐姐,我可以養它嗎?”
“當然可以呀。”宴隨又看了一眼傅行此乘坐的汽車消失的方向,攬住傅明灼的後腦勺帶著她朝屋裡走,“進去吧,外麵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