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季淩微趁機將紙條撕碎丟出窗外。
他低頭時已經就著月光看清了紙條上的字:
【今夜三更,東院後門】
像是約會,可惜他不知道東院後門在哪裡。
這張紙條上的字飄逸漂亮,能看出來寫紙條的人有些倉促,字跡和他進府從斷腿屍體上搜出來的紙條上的字有點相似,但不是同一人。不知這二者是何種關係。
“你看。”季淩微張開雙手,手中空空,什麼也沒有。
假如杜展榮真和大少奶奶有點什麼,杜景和知道了該多傷心,他身體本就不好,承受不住這種打擊。
“嗯,時候不早,你我該安寢了。”杜景和語氣重新溫柔下來。
“外麵好像有東西……”季淩微看著窗外。
“許是看錯了吧。”杜景和頓了頓。
哢擦兩聲脆響,窗外果然安靜下來,蟲鳥俱寂。
“你離我太近了。”季淩微不太適應這種和人並排躺在一起的感覺。
“我有些冷。”杜景和向季淩微那裡挪了挪。
“是嗎?那我給你去找床被子。”季淩微不等杜景和拒絕,從床上起來,走到房間裡的大櫃子前,想把櫃門打開。
這間房很寬敞,應該打通了側間,放著巨大的實木雕花衣櫃,傍晚時,杜景和就是從這裡取的喜服。
那時房中光線昏暗,勉強能視物,季淩微匆匆一瞥,記住了房間裡的物品大致擺放位置。不過仍有少半部分籠罩在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清。
季淩微摸索著,想把櫃門打開。這櫃子不知是什麼木料,湊近能聞見幽幽香氣。雕工異常精致,一麵是鬆鶴圖,一麵是孔雀展羽。
本應該能順暢打開的櫃門,現在上了一把銅鎖。傍晚時分,櫃子都沒被鎖住。
季淩微向下,卻摸到了一縷頭發,冰涼柔順,從櫃縫漏出來的部分至少有十多厘米長,絕不可能屬於男人。
現在移風易俗,男子剪辮,女子廢纏足。整個杜府就沒有留辮子的男人,長發隻可能屬於女人。
季淩微揪住一根,往外一扯。
頭發崩斷的聲音極其細微,幾乎聽不見。但櫃中人察覺到痛意,將那縷漏出來的頭發匆匆收了進去。
看來是個活的。
躲在這裡的,會是大少奶奶嗎?
季淩微敲了敲櫃門,貼著聽裡麵的動靜。
“被子不在那裡。”杜景和低咳兩聲,從床上起來,聲音喑啞。
“在那……那口箱子裡。”杜景和指另一邊。
“衣櫃裡麵好像有東西。”季淩微試探道。
“或許是老鼠吧。”杜景和不在意道。
“有沒有鑰匙?我想打開看看。”季淩微問。
“櫃門鎖了嗎?”杜景和語氣有幾分詫異。
“不知道是誰鎖的,也許鑰匙還留在房裡。”季淩微在周圍摸索一圈,徒勞無功,隻好去箱子裡找。這箱子的蓋分外沉,箱子狹長,有些古怪。
“找不到就明天再說,我現在沒有那麼冷了,來床上睡。”杜景和輕咳兩聲。
“兩個人一起睡,比以往暖和些。”
“我找到被子了,你先躺著。”季淩微推開箱子蓋,從裡抱出兩床厚棉被。用料十分紮實,一床被子至少有十斤重。
說來箱子也有趣,上頭寬,下頭窄,有點不規則設計的意思。
杜景和睡在裡側,季淩微先給他蓋了一床,摸了摸杜景和的手,仍然冰涼,又給他蓋第二床。被角掖得嚴絲合縫,像在裹墨西哥雞肉卷,隻讓杜景和露出一個腦袋。
“怎麼樣,暖不暖?”季淩微神色誠摯。他眼中隻有純粹的關懷,麵對這樣的真心,沒人會給出否定的回答。
“……暖。”杜景和低咳一聲。
“那就好,如果不夠,裡麵還有一床,我搬出來給你蓋上。”
“倒也不必。”杜景和婉拒。
“能幫到你就好了。”季淩微真心實意道。
“多謝你。有你在身邊,病都好了許多。”杜景和被裹得太嚴實,隻能露出頭,定定看著身側的人。
“是嗎?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季淩微躺在外側,心情還算不錯。
“我……”杜景和話還沒說完,雕花大床就以一種不符合常理的方式崩塌,他睡的那一半支離破碎,杜景和因此滾落在地。
之前季淩微蓋在杜景和身上的兩床厚棉被,起到了緩衝作用,可惜腦袋並沒有被包住。
杜景和的脖頸被床底的橫木撞到,折成九十度,在季淩微發現之前,杜景和勉強從被子中將手拿出來,把腦袋重新扳回正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