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季淩微連忙起身,剛剛好像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房間光線不好,床帳又特彆遮光,他看不見杜景和摔成了什麼樣子,隻能用手去摸索,再判斷傷勢。
杜景和發出嗬嗬的聲音,好像喉嚨裡卡著什麼,發聲異常困難,良久才開口:“……沒事。”
“你這聲音聽起來不像沒事的樣子,不行,我要給你找大夫……”季淩微伸手去摸他的臉,被杜景和握住手腕。
“我真的沒事……你怎麼樣?”杜景和聲音仍然嘶啞,聽起來十分怪異。
“我這邊床還是好的,什麼事都沒有。”
季淩微試圖把杜景和拉起來,才扶到一半,他也沒有鬆手,不知怎的,杜景和又摔下去,磕得脆響,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
季淩微這次不敢再碰杜景和,歉疚至極:“真對不起,一定是我把厄運帶給你了。”
“杜景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能說話嗎?”
杜景和躺在棉被、斷裂的木頭中,努力扶正這具身體的脖子。本來就已經壞了,又摔了兩次,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
為了不讓季淩微擔心,他調整好幾次,才成功發出聲音:“嗬嗬……嗬嗬……”
“杜景和?”季淩微心中一驚,他該不會摔成了傻子吧?難道這麼久以來,第一個承諾要一直陪伴他的人,就這麼摔成了傻子嗎?
“杜景和,你怎麼樣?”
“還能不能動?”
季淩微擔憂極了,但又不敢去摸杜景和。
“沒……沒事。”杜景和艱難地說了一句,緩緩把凝固的血塊重新吞回去。
“你沒事就好,我很擔心你。”季淩微坐在床上,有些無措。
“對不起,我不應該接近你,是我把厄運帶給了你。”季淩微真心實意道歉。
“不用向我道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杜景和聲音嘶啞,微不可聞。
“以後我會記得和你保持距離。”季淩微下定決心,要離杜景和遠一點。
“說什麼傻話……一定是床有問題。”杜景和說話時帶著氣音,就好像喉嚨裡卡著什麼,十分困難。
季淩微為了避免他免受第三次傷害,靜靜坐在床上,神色落寞。
季淩微能感覺到,杜景和在某些事情上欺騙了他,但季淩微渴望朋友,他可以裝作不知道。
季淩微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朋友,連關切也小心翼翼:“你一定傷得很重吧?”
“我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我去給你找大夫,叫幾聲應該可以引來府裡的人……”
“不必。我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知道。”杜景和拉住季淩微的手腕,咳嗽兩聲,聲音稍稍正常了些:“這床可能是被白蟻蛀了,你千萬不要自責。”
“你真的沒事嗎?”季淩微雖然看不見具體畫麵,聽聲音就知道摔得不輕。杜景和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
“你該不會是為了安慰我,故意強撐吧?”
“當然不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杜景和從地上站起來,肢體異常僵硬,就像有許多無形的細線在操縱他的軀體。
他的脖子一旦失去手的幫扶,就會扭成奇怪的角度,右臂也不自然的垂落,之前那一撞,右小臂的骨頭斷成了三截,指骨斷了多少不清楚。
即使這樣,杜景和的臉上也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不必擔心我,如果真的有問題,我會告訴你的。”
“如果有什麼能做的,可以和我說,我想讓你好受一點。”季淩微說完有些猶豫,他不確定杜景和的狀態會不會變得更糟。
“……”杜景和難得遲疑兩秒,這床之前還結實得很,兩個人睡上去一點聲響都沒有,為什麼會突然塌陷?
“我打地鋪,你在床上睡。”季淩微默默卷起一床被子,鋪在地上。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杜景和開口。
“……嗯。”季淩微思索兩秒,擔心杜景和從僅剩一半的床上滾下去,就妥協了。
一室寂靜,衣櫃裡的少女睜著眼睛,小心翼翼捂著口鼻,防止自己發出太重的呼吸聲。
她八字與大少爺相合,是府上的遠房親戚,家中已無親眷,在杜府住了幾年,說是表小姐,其實和丫鬟差不多。
老爺夫人讓她和大少爺配冥婚,她也反抗不得。按照鎮上的習俗,婚後第七天,她就會被釘進棺材,和大少爺合葬。
她不想和一個死人拜堂成親,更不想被活埋,見房中衣櫃能藏身,就暫時躲藏在內。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聞到一陣香氣,昏沉沉睡過去,再醒來時,衣櫃外多了把鎖。就算她想趁人不注意逃走,也沒法出去。
那兩人交談的聲音都被她聽去,其中一人扯她頭發又要開鎖,她驚懼萬分,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府中的大少爺已經死了七天。
今晚正是他的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