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繁花城堡2(2 / 2)

“我在這裡。”朝夕出聲。

他是菊花,現在還隻有一個白色的花苞。

“大家都變成花了嗎?”向明月問。

“好像是的。”情場浪子環視一圈,看見季淩微的時候有些詫異,“你怎麼隻有葉子,好像沒有花苞?”

“可能還在長身體。”季淩微雖然還是幼生期,隻有兩片葉子,但清晰意識到自己是狗尾巴草。這個概念從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深深的印在了心裡。

“為什麼會變成植物啊……”向明月不理解。

“可能和我們的任務有關吧。”朝夕語氣冷漠。

玩家們還沒討論出一個結果,花園裡就出現了一個小姑娘,看著還不到十歲,身形瘦弱,不掩殊色。

夜色中,她提著籃子,小心翼翼在尋找什麼。

金色長發垂落,被她隨意攬在耳後,眼睛是湖藍色的,像清澈靜謐的湖水,樣貌精致可愛,穿著溫斯特城堡的統一女仆裝。

她在花園裡翻來翻去,將部分植物連根拔起。

玩家們全都安靜下來,有些甚至被她扒開了幾次。

季淩微身邊的一棵草就被她拔走了。

他認出來,那是狗舌草。

葉邊多褶,開著星型的黃色花朵。

從第一個副本出來之後,他就看了些醫藥相關的書,甚至查出“京墨”這味藥材,吐衄下血,止血甚捷。主要用來治產後血崩。

狗舌草味苦,而且有毒,會傷害馬匹的肝臟,動物都不怎麼吃,曬乾之後加在草料裡,可以讓草料變得更可口。

小姑娘有目的性的在拔草,甚至很警惕,不時向周圍看看有沒有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做什麼不能讓人發覺的事。

“艾斯利爾,你在那裡做什麼?”遠處傳來一個年輕的女音,同樣穿著女仆裝,有些斥責意味。

“南茜,我想摘幾朵不起眼的小花,裝飾一下房間……”小姑娘立刻站起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要掉不掉,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回你的房間去!損壞花草可不是女仆應該乾的事,明天你的黑麵包沒有了!”

“城堡裡從來沒有像你這樣不合格的女仆,艾斯利爾,收起你無用的眼淚,我可不會像大少爺一樣原諒你的過失!”女仆十分嚴厲。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艾斯利爾小聲啜泣起來。很快,一大一小就消失在花園裡。

“那就是艾斯利爾?”情場浪子有點震驚。

小姑娘在扒花叢的時候,大家都清晰看到了她的臉,膚色白皙,金發藍眸,比洋娃娃更精致可愛,簡直是上帝最完美的造物。

可以說和那個吊在十字架上的焦炭沒有一絲一毫相像之處。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天生壞種。”朝夕語氣平淡。

“不一定吧,說不定她真的隻是想摘點野花呢,這裡的花這麼多,摘幾朵怎麼了?”向明月反駁道。

花園裡白霧漂浮,一切變得朦朧起來,等白霧散去,已經是一個大晴天。陽光燦爛,風暖花香。

馬背上的男孩看著七八歲大,金發碧眼,神色張揚,五精致,策馬肆意奔跑,任由馬蹄踐踏花草。

哪裡的花開的最好,他就往哪裡跑。

尤其是一片盛放的玫瑰園,嬌嫩的花苞被馬踩爛,花汁鮮紅,和馬腿上被刺刮出來的血一樣。

“西澤爾,不許你踩我的花!”另一個小女孩大聲尖叫。她也是金發,眼睛是褐色,四五歲,五官與馬背上的男孩有些相似,一看就是兄妹。

溫斯特公爵兩子一女,這應該是他的小女兒,也就是溫斯特公國的小公主,芙洛爾。

“我就踩,怎麼了?”西澤爾俯視抓狂的芙洛爾,笑容愈發肆意。

身下的駿馬畏懼花刺,不敢上前。西澤爾揚鞭抽下,力道極大,駿馬嘶鳴,再次狂奔,將玫瑰花叢踩得零落可憐。

“西澤爾,西澤爾你這個瘋子!”

“該死!”

“你快停下!!!”

芙洛爾邊哭邊叫,看著花叢,暴怒又傷心。

“不就是一些沒用的花草嗎?”

“真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西澤爾神色高傲,甚至還有幾份輕蔑。

那匹馬又停步,馬腿已經被刺勾得鮮血淋淋,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落在它身上。

西澤爾嗤笑:“怎麼?我的老夥計,你也和芙洛爾那個廢物一樣沒用嗎?”

“西澤爾,你才是廢物!”

“你一輩子都是廢物!!!”芙洛爾帶著哭腔的聲音穿得很遠很遠。

那匹馬再度嘶鳴一聲,揚蹄奔跑,忽然開始劇烈顫抖,口中噴出白氣,重重倒地。

馬背上的西澤爾也被甩出去,砸在玫瑰花叢裡,那些荊棘紮得他滿身是血。

“啊啊啊……”西澤爾慘叫哀嚎,最嚴重的是他的腿,以扭曲的姿態墜地,露出森森白骨。

鮮血從骨頭刺出的地方狂湧而出,灑進淩亂的花瓣裡,與花汁混為一體,不分你我。

“西澤爾,你……”

“你還好嗎……”

芙洛爾驚慌失措,她跪坐著,還沒來得及觸碰西澤爾,臉頰靠近耳根的地方就被他狠狠咬住,幾乎撕下一塊皮肉。

“啊——”芙洛爾聲音淒厲。

原本滿是繁花的莊園一片淩亂,處處是鮮血、哭聲,那匹馬被盛怒的溫斯特公爵砍斷頭顱,馬皮被剝下,做成西澤爾的腳踏。

白霧重新升起,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對話:

“艾斯利爾,你在馬草裡加了什麼?本來西澤爾殿下的馬不肯吃草,最近又開始吃了,太謝謝你了……”

“幾根野草,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花園重新變得寂靜,月光灑在繁花之間,一切美好得像幅油畫。

“西澤爾從馬上摔下來是因為艾斯利爾吧?”被套推測,“她摘的那種草應該有毒,西澤爾的馬吃了以後,才會突然倒地。”

“我覺得這件事不一定是艾斯利爾的錯,說不定她就是想幫助喂馬的仆人呢?”向明月仍然向著艾斯利爾。

“艾斯利爾一定是有罪,才會被審判。”朝夕語氣平靜,仿佛洞察一切。

乾鍋蝦:“我也覺得是艾斯利爾在馬草裡下毒。”

“你們誰認識那種草嗎,是不是有毒?”情場浪子有些糾結,不知道該站哪一邊。他知道被套等人說的有道理,但向明月說的話也有可能是對的。

季淩微終於開口:“我們總不可能一直都是植物,等恢複正常的時候,在花園裡找一找那種草,試試不就知道了?”

情場浪子附議:“你說得對。誰來試吃?”

乾鍋蝦開口:“我來吃吧,就算是有毒我也不會死,隻拉幾次肚子。”

向明月:“沒想到你這人還不錯,之前是我脾氣太暴了。”

乾鍋蝦:“嗬。”

眾人達成共識,繼續仰望星空。

不知不覺困意襲來,再醒過來又是新的一天。

季淩微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打了個哈欠,先去洗漱,順便搖了一下鈴鐺。

雖然睡了一覺,但有種難言的疲憊感。

看來在這個副本,又不能好好休息了。

“咚咚咚——”門外傳來管家的叩門聲。

“早餐可以在一樓大廳食用,可以按照您的喜好自取。”

“您想吃點什麼?我也可以為您單獨準備。”

季淩微含糊回了一聲,繼續洗漱:“不用了,我去一樓。”

衣櫃裡麵有換洗衣物,除了正裝還有休閒衣店的衣服,季淩微穿了件白襯衫,配黑色西褲,推門出去的時候,不小心踩了好幾條沒來得及藏好的觸手。

“抱歉。”季淩微低頭。

觸手輕顫,蜷縮起來。

季淩微來到一樓大廳,發現其他六個玩家神色都有些萎靡不振,看起來就像被掏空了身體,相較而言,他的狀態竟然要好上不少。

被套招呼了一聲:“季白,來了,先坐,咱們邊吃邊說吧。”

早餐是自助式供應,季淩微拿了牛排、煎蛋、意麵,還有一杯清水,與其他玩家坐在一起吃早餐。

乾鍋蝦拿了一大堆食物:“你們儘量吃飽,我會把剩下所有的食物都吃掉。”

季淩微剛把盤子放好,長桌儘頭無聲無息出現一個穿著黑色正裝的人,戴著白色麵具,上麵用鮮血畫了笑臉。

城堡主人敲了敲桌子:“諸位,早安。”

“在享用早餐之前,請你們為艾斯利爾製定今天的刑罰。”

“請務必有趣,否則會受到懲罰。”

和上次一樣,每個人桌前都出現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寫上答案就好。

季淩微動筆的時候,感覺有人在偷瞄他的答案,他也毫不遮掩,直接寫道:“罰艾斯利爾吃一頓早餐。”

“……”偷看答案的玩家都怔住了,不知道該不該跟著抄。當他們寫完答案,白紙就被收走,羽毛筆也消失不見。

“你今天的答案也很有趣,不過這可稱不上懲罰。”城堡主人聲音陰冷,麵具下的眼睛盯著季淩微。

那一瞬,季淩微被一種難以言說的惡意鎖定,好在他已經習慣了,甚至禮貌性笑了笑。

在其他玩家眼裡,季淩微臉色蒼白,連笑容也強撐著,像已經恐懼到了極致,還勉強不露聲色,這種臨場反應,堪稱英傑。

季淩微語氣平靜:“懲罰對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也許對艾斯利爾來說,這就是一種折磨。”

“或許吧。”城堡主人低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無用的同情有時候是最傷人的利劍。”

話音未落,城堡主人已經消失不見。

“該吃吃,該喝喝,遇事彆往心裡擱。”情場浪子以為季淩微被嚇到了,就勸了一句。

“嗯,這句話倒是有道理。”乾鍋蝦表示認可,用叉子叉起一塊牛排,兩三口就吃光了。

“吃完了一起去花園裡麵找草。”朝夕的早餐很簡單,幾片麵包,還有一杯清水,徹底打消了其他玩家去理想鄉的念頭。

“你們看清楚艾斯利爾拔的是哪一種草嗎,我記得她好像還揪了幾朵花?”向明月問。

“我沒看清楚。”情場浪子當時隻顧著去看艾斯利爾的臉,有被震撼道。

“是一種綠色的草,葉子很獨特,會開黃色的小花。”朝夕語氣平淡,看了其他人一眼。

吃過早飯大家都來花園找草,扒開草叢,仔細尋找。繁花城堡的花實在太多了,距離事情發生也過了很久,一連找了好些地方都沒有找到。

情場浪子撅著屁股在裡麵翻找:“如果找不到那種草,要怎麼判定艾斯利爾的罪?”

乾鍋蝦:“今晚應該會發生類似的事吧,我們總能找到罪證。”

季淩微看著他麵前的那根狗舌草,又重新把其他植株放下,將狗舌草擋得嚴嚴實實。

如果艾斯利爾真的有罪,他單獨拿出狗舌草,得到的積分肯定要比團隊共享得到的更多。他還想買跑路技能、想兌換第二個特殊技能,實在太窮了。

暗處,一雙眼睛注視著這一幕,盯著季淩微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我們隻能留在公共區域,不如分開尋找線索?”被套提議。

“你們找吧,我回去睡覺,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累。”乾鍋蝦扶住了後腰。

季淩微猜測:“可能是因為你是一朵荷花,腰中通外直?”

乾鍋蝦:“……”

向明月:“我感覺還好,大家最好先去城堡每個地方轉轉,記住地形,還有建築物大致的位置,免得晚上再回到以前的場景,分辨不出來。”

“嗯。”朝夕點頭,他也覺得十分疲憊,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疲憊,從內而外。

玩家們都覺得是因為昨天晚上變成了植物,才引發的後續疲憊buff,有些決定尋找線索,有些決定回去休息。

季淩微並沒有那麼累,就這種程度還不如他被大黑追著滾地的那一次呢。

相對來說,這一波玩家比他之前遇到的強大不少,應該加了不少屬性點,不至於會因為一個夢境就累成這樣。

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提醒自己謹慎再謹慎。

乾鍋蝦的房間離季淩微的不遠,回去還要同一段路。季淩微走在前麵,乾鍋蝦上樓梯的時候彎著腰,扶住後麵的脊柱。

季淩微加快腳步,又上了幾階台階,再往下看,順著衣領往下,看到了乾鍋蝦的脊背。

脖子以下,被衣服蓋住的地方,他的脊骨全部消失,血肉原封不動,但少了支撐的脊柱。

活人少了脊骨,怎麼可能站起來?

乾鍋蝦神色如常,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他的手背甚至抵住了自己空蕩蕩的後腰凹陷處,試圖扶著腰,讓自己走路輕鬆一些。

發覺季淩微在看自己,乾鍋蝦抬頭,那張臉有種不自然的僵硬,表情要慢一兩秒。

“需要幫助嗎?”季淩微想,這可是真正的“中通外直”。

乾鍋蝦搖頭,繼續上樓梯:“要是有膏藥就好了,如果有那種可以恢複狀態的藥,可以賣給我。”

“我也沒有。”季淩微有些遺憾。

他回房是為了上廁所,城堡很大,去外麵轉的時候,不容易找到洗手間。

但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假如他們每個人的身體都發生了變化呢?

是不是隻有本人無法察覺,其他人卻能看到?

如果是這樣,他身體又缺失了哪一部分?

季淩微對著鏡子脫掉上衣,這次又看到了在地板上緩緩爬動的觸手。觸手也察覺到了季淩微的注視,像驚弓之鳥,飛快爬走。

季淩微四處尋找,都沒看到一點影子。

他隻好搖動金色鈴鐺,這次是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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