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早已讓人攙扶著,坐在自己院子的堂屋裡等著。
隻是她本想等來邑婆的回稟,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曾想看到邑婆小心翼翼攙扶著一身嫁衣的女子進來。
老太太有些茫然,這是迎進門了?
怎的這番倉促潦草?
但想起今日華兒……她又說不出話來。
虞憐走到堂屋正中間,跪了下來:“孫媳今日不請自入,還望老祖宗恕罪。”說完便磕了個頭,邑婆子連阻攔都來不及,隻心疼地看著。
跟老太太說:“我聽沿街的百姓說,魏國公府六……世子夫人為了嫁過來,是一路磕著頭拜彆的魏國公府長輩來的,您瞧瞧額頭都磕成什麼樣了……”
老太太連忙讓虞憐起來,“好孩子,老身知道你重情義,隻是千萬彆傷了自己身子,好好的一張臉那般好看,何苦呢?”
虞憐抬起頭來,滿眼淚光:“祖母,夫君今日行刑,我實在心痛難耐,恨不能隨他而去,然而我想到他寧願一人獨抗罪名也要保得全家老小平安,可想而知,在他心裡,全家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便厚著臉皮不請自入,想幫夫君照料一家老小,叫他便是去了也能放心,請祖母成全。”
老太太鼻子一酸,眼睛都紅了,沒想到華極的未婚妻竟是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癡心不悔的好女子,隻可惜華極……她跟著擦擦眼睛,連忙上前要將她扶起來。
可她本就年紀大,這陣子受了諸多打擊,不過是強撐著口氣罷了,剛一起身,便眼前一黑,沒站穩,暈了過去。
虞憐連忙起身,她分明跪著反應卻比任何人都快,在老太太摔倒前就將人扶著。
“祖母房間在哪兒,帶我去。”
邑婆子也連忙上前幫著一起扶著老太太,然後帶路。
慶幸道:“幸虧您反應及時,否則摔著了老夫人的身體可承受不住折騰。”
虞憐:“應該的。”她說話間,兩人已經將老太太扶進房間。
老太太其實還有幾分意識,隻是人太過虛弱一口氣上不來便站不穩,上了床之後,虞憐給她喂了口溫水,幫她掖掖被角,安撫道:“您就好好休息,彆操勞了,我看您這般已經熬乾了心力,是萬萬不能再操勞了,這幾日您便安心養著身體。祖母,我聽說夫君自幼便與您十分親近,對您更是孝順無比,若是他知道您因他的事傷了身體,恐怕也會擔憂痛心。”
老太太沒什麼力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像是昏睡過去了。
虞憐吩咐了邑婆子去請大夫,自己坐那陪了老太太一會兒,方才起身。
老太太聽見孫媳離開之時低聲歎道:“夫君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們的。”
她眼角滑下淚珠。
真是,造化弄人啊。
若早知孫媳是這樣好的女子,對華極又一片癡情,她是怎麼著也要提前將人迎進門,讓孫兒兩口子好好過日子,不去折騰什麼奪嫡之事,一家人在一塊平平安安比什麼都重要,便是辭官交權又如何?還能比得上華極一條命嗎?比得上孫媳這份情嗎?
然而若是在今日之前知道,她說什麼也得派人去魏國公府阻攔她這般不顧一切進來華府。
這裡已經破落不堪,沒了爵位官職,她公爹婆婆一個病倒,一個不中用天天哭沒半點成算,自己又是這般老骨頭,想做什麼也有心無力,她堂堂國公府小姐,何苦來蹚這趟渾水?
癡兒,犯傻。
何苦來哉!
可憐她華兒有幸遇上這麼個好未婚妻,得到人家癡心真情一片,卻沒這個福氣……
華兒若是知道,可會痛心?還敢這般決然不顧己身抗下一切?
老太太眼角的淚水沾濕了枕巾,她想著想著慢慢睡著了,恍惚間夢見了華兒回來過了。
天色漸晚,老太太竟是一覺睡到了快天明。
自從家裡出事,華兒被判刑以來,她還未曾睡得這般沉過,醒來時人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時,她隱約記得昨日仿佛華兒未婚妻嫁進門來了,還同她說了好些話,哭著說要照顧祖母爹娘。
她坐了起來,外間的邑婆子聽見動靜,一手捧了溫水,一手捧著茶水進來。
老太太漱了口,讓邑婆子拿溫帕子擦了擦臉,她感覺精神幾分,比昨日好上許多。
邑婆子要出門倒水,老太太拉住了她,“先彆忙活,我問你昨日是不是華兒未婚妻來過了?”她恍惚覺得自己累壞了,是在做夢。
邑婆子笑著說:“您是睡糊塗了,世子夫人昨日孤身一人嫁進門來,還向您這個祖母磕過頭了呢,您一時激動歡喜,要上去阻攔她,偏偏一時身體不濟暈過去了,世子夫人陪您坐了會兒,等我這邊請來大夫看著大夫給您開了藥,方才離開。”
“大夫說您氣虛血虛,勞心傷神,給您開了點安神養血的藥,說是您這幾日好好歇著,彆再操心勞力,就能養回來,您也彆再想那些傷心事,如今世子夫人進了門,有她在,您會輕鬆很多,大可安心。”
老太太按了按太陽穴,邑婆子見了便幫她輕輕按著。
“邑婆,那孩子……真進門了?她昨晚睡哪兒,可有安頓好,吃好喝好?”
“老太太這您就白擔心了,世子夫人對世子那是一片真心,進了咱府門就把自己當成自家人了,她半點沒有見外,昨日您暈倒之後,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吩咐著做完的,弄得井井有條,老奴看著都分外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