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襄醉酒醒來,人都蒙了,大俠這麼不講義氣,第三波追殺都還沒過呢,人就跑了???
他整個人變得緊張兮兮,連忙跑去跟華詹說。
華詹皺了皺眉,心裡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細細想來也沒什麼不對勁,那兩個大俠本就是江湖人士,來去自如,如他們這種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有急事了先離開也是正常。
他歎了聲道:“如此我們便早日離開吧,楊仇受了傷,我們在這邊拖越久越不好,若是讓他再多加人手就麻煩了。”
虞憐起床下來吃早飯時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她拿出一張百兩銀票道:“看看鎮上有沒有會功夫的打手,請上幾個護送我們去隅州。”
“這倒可行,隻是憐兒你本就沒多少銀子傍身,又不願意要我的銀子,打手便讓我來張羅吧。”
見虞憐蹙眉,李襄請求地看著她,“你就把我當成一個朋友,朋友有難我自要兩肋插刀,幫著請些打手護送一程有什麼不可以?就當是我最後的心意……”
虞憐和他對視一眼,歎了聲,點頭。
華詹將這些看在眼裡,跟兒媳道:“李家這小子的人情算在爹頭上,兒媳你莫要有負擔,若來日有機會,爹自當會還上。昔日爹和汝陽侯沒什麼交情,且因他女兒嫁給了三皇子,還算得上是敵對陣營,沒想到這次倒因為他小兒子的緣故欠了個人情。這小子為人還算坦蕩熱誠……”
話到這邊便點到即止不說了。
虞憐卻多看了公爹兩眼,隱約領會到了這其中的意思。公爹似乎和老太太一個想法,在她麵前提及李襄為人不錯,似乎有意讓她考慮改嫁李襄,讓她知道就算改嫁了,他們也不會介意半分。
李襄便跑去外麵打聽會功夫的打手,這種邊緣小鎮會武功的人不多,李襄就跑去鏢局找人,倒是真讓他弄來了十幾個人,就當走上一趟鏢,讓他們送人一程到隅州,李襄出手大方,這些人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當天上午一家人吃完飯就退了房,輕車從簡上了路,在十幾個鏢局打手的保護下去了隅州。
錦甘鎮離隅州要穿過幾乎半個穆湯,距離也不算短,這一路行來,一家人精神還挺緊張的,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皇帝的人,誰知道直至入了隅州地界兒也沒見到一個半個的殺手身影。
李襄自覺是這個隊伍裡唯一能擔事的成年男性,那些個保鏢不算,他一路比華家人也輕鬆不了,騎著馬一路跟在馬車旁邊,不說多累,辛苦肯定是辛苦的,人膚色黑了不少,更是瘦了半圈兒,惹得老太太直呼心疼。
老太太一路看下來,已經把這小子當成自己人了,甚至有那麼兩分當成半個女婿的意思,直說等落了腳就要做上幾頓好吃的,讓他多吃點補回來。
虞憐看老太太看李襄慈愛的眼神,心裡覺得離了大譜,老太太心疼她,鼓勵她嫁人這情有可原,可她現在還是她的孫媳啊,這是把她看成了孫女,然後把她的追求者看成未來女婿???
這要是讓地底下的華極知道了,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這還真親奶奶!
然而一到隅州,一行人還沒落腳呢,汝陽侯派來的人就到了,直接把李襄壓著帶回去,李襄氣壞了,氣紅了臉,感覺在心上人麵前把臉都丟儘了,氣得吼他們:“放開我,我跟你們回去還不行嗎?你們讓我跟憐兒說兩句道彆的話!”
那些人互相看看,自覺小公子躲不過去,才放開人。
李襄跑到虞憐麵前,紅著眼說:“我要走了……”
虞憐點點頭,微微一笑。
李襄低下頭,“你在這邊……吃苦受累……算了。你若是受不了不想過下去,就給我寫信,我派人來接你,不,我親自來接你。”
“我知道你不會要我的幫助,也不會要我的銀子,但是如果過不下去,一定要給我寫信,就托人送到汝陽侯府,要不然送到春日商行也行,那是我舅舅的商行,穆湯就有一家,我會吩咐下去,你跟掌櫃報我名字就行。”
虞憐垂了垂眸子,說:“好……”
青年扯了扯唇笑了笑,“今日一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我爹肯定是不許我再出來了。”
“憐兒我能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嗎?”
虞憐點點頭。他便問道:“如果在華極之前認識我,你會喜歡我這樣的嗎?”
虞憐認真地看了他兩眼,青年眸光瀲灩,升起了希望。
下一秒,虞憐卻挪開眸子,搖了搖頭。
他慘然一笑,“那我走了,再見。”他說著便騎上了馬,頭也不回地離開。馬兒跑起數步,他握緊了韁繩,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虞憐站在原地,微笑著和他揮手告彆。
他笑了起來,露出八顆白燦燦的牙齒,眉宇驕傲肆意,一如往日風流小霸王。
虞憐目送他離開直至看不見身影,才上了馬車。
從內心上來講,假如穿越之時沒遇上原身這麼多麻煩和糟糕的處境,如果能早些遇上李襄,不排除她會選擇和李襄在一起,這是個簡單的孩子。
但在這種時候,她卻不會給他任何希望,孩子是簡單,卻也衝動魯莽,給一點彩虹就能燦爛起來,能無所顧忌做任何事,讓他沒了念想反而會好些。
小霸王依舊過他的富貴日子,她有她自己的小農生活,兩者不相乾。
當日華家人告彆李襄後,就在隅州府城先修整了一天,第二日才前去老家。
華家的祖籍在隅州下轄邑縣的一個靠山村裡。
這個村叫上邑村。
一行人先到了邑縣衙門去辦理了手續,辦完後官府給蓋了章,這才算能在這邊落腳入戶了,沒有這份憑證,買房置地什麼都是不許的,若被查到,還有被當成流民驅逐的風險。
拿著憑證一家人請了個本地識路的車夫幫忙帶路趕車,從縣裡去了老家邑村。
邑村是隅州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村子,這裡依山靠水,村裡們麵朝黃土背朝天,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最多的時候,是在每月一集市的時候,挑點兒山貨糧食或新鮮蔬菜去鎮上叫賣,亦或者去買點生活必需品。
這是個極為落後的普通鄉下村子,村裡以前一直有個傳說,說村裡很早很早以前,走出了個大官兒,村裡還有個族地村學就是當年大官辦的,這個村學雖然直至今天還在辦著,但村民們都不太相信,覺得是族老騙人的。
前段時間,這個村學更是被村長和族老們砸了,說不讀書了以後再不許村裡的孩子讀書了,讀書有什麼用?到頭來一場空,還要連累旁人。
這樣一來,反倒讓村裡的年輕人好奇了,真有這麼個大官?大官是不是出事了,所以族老才有這個反應?
邑村所有人都沒想到,平時窮得連牛車都少見的地方,在今天會有兩輛馬車進來,更沒想到,會是那個大官的後人……
邑村離著鎮上還有些距離,這村鎮的路沒修幾條,多數都是世世代代的人走出來的,凸凹不平的黃泥路,馬車壓在上麵,對人的身體和屁股是一大考驗,極為顛簸。
才走了半程路,虞憐就有些受不了,老太太更是連連歎氣。
最後乾脆走走停停,走到一半時,見到路上有一件茶棚在賣茶,一家人停下來喝口熱茶,吃兩個饅頭包子。
三個小孩捧著包子到處看看,都不敢相信,自己將來就在這種地方生活?
倆雙胞胎皺皺眉頭,有些嫌棄說:“這也太破了吧?連條正經路都沒有,還有這包子,竟然還摻了粗麵,咬起來硬硬的,一點也不軟和,不好吃!”
賣茶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聽見這話笑了說:“小客官,您是外地人吧?您不知道咱這十裡八鄉都窮,來往的人都不富裕,大家舍不得吃白麵,這摻點粗麵做的饅頭包子,價格便宜,買的人多,我們早之前也做過白麵包子,價格貴上一文錢,但沒幾個人買啊,後來我們才改成這種包子,便宜實惠!”
“一看小客官你們就是過慣好日子的貴人,不知你們來我們這種小地方做什麼?”
雙胞胎要說什麼,當爹地看眼過去,兩人不敢說話了,就著茶水,啃著包子腮幫子一鼓一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