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個下午,整個華家都忙活開了,老太太和華詹母子倆就一個學著搭豬圈,一個跟著二爺奶學喂雞喂豬喂鵝,忙得團團轉。
虞憐趁著空兒,把婆婆陳氏和梅姨娘拉到一邊,給她倆安排活兒。
“梅姨娘,你手腳利索,以後家裡這些細碎的家務活兒就交給你
梅姨娘低著頭好一會兒說:“好……”
本來沒打算說什麼,看見虞憐要轉身了,忽然又喊住了她,問:“那夫人……?”
陳氏也看了過來,虞憐拉著婆婆的手往屋裡走,一邊解釋:“我買了些布料,娘,你繡工好,幫忙做成成衣,大人小孩各做兩套,一套細棉布一套粗布的,裡衣用細棉做的,多做一套。”
陳氏忙說好。她家裡家外看了一圈兒,感覺整個家都沒適合她做的事,婆婆和相公都在忙自己的事,三個孩子也跟著一塊學怎麼喂雞喂豬,梅姨娘也安排了事兒,就她沒事乾,感覺什麼都沒法上手。
那些農家事她全然不懂,也不知怎麼跟這些村民打交道,虞憐給她安排的活兒,是她擅長的,正好還不用出門跟人打交道,極大的緩解了她心理上的不適應。
虞憐笑著說:“您也不要整天做,一天做個一兩個時辰便夠了,否則做多傷眼睛,衣服不著急穿。”
陳氏:“憐兒你放心,做衣裳我做慣了的,從前在京城的時候,我也時常給他們父子做衣裳,華兒尤其喜愛娘做的衣袍……”說到這裡,陳氏又紅了眼睛。
虞憐眉眼微垂,靜默數秒,拉著婆婆的手進了屋,把那些布料找出來給她。
陳氏上手摸了摸布料,蹙著眉,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差的料子,哪怕是細棉布的料子摸上去也糙手得很,和京城最大的布莊特供的料子相差甚遠,更彆提底下那些粗布料子,用來做窗簾都嫌糙。
就這樣的做好了能穿?
想著一家人要委委屈屈穿這樣料子做成的衣裳,她本就紅極了的眼睛更紅了。
少頃,輕輕開口問:“那憐兒要做成什麼樣的款式?我觀這些料子不太精細,很多花樣子都做不出來,即便做了也不雅觀。”
虞憐:“娘,我對女紅一塊不甚精通,娘自己個兒掂量著做,隻一點要求,務必要簡單舒適為主,方便活動。您看看村裡人怎麼穿的,就照著他們的款式做。”
陳氏回憶了下村裡那些人穿的樣子,沉默無言。
即便是從前東元侯府裡最下等的下人穿的都比他們體麵得多!
這一天忙到天黑,一家人才停下來。
虞憐帶著梅姨娘去張羅晚飯,小果兒戀戀不舍看了眼已經在爹搭好的豬圈裡喝水的小豬仔,也轉身跟過去,想幫忙燒火。
晚飯做的是冷麵,白麵是昨日從二大爺家買來的,中午二爺奶來教喂豬事也順帶教了下怎麼揉麵,怎麼做饅頭怎麼擀麵條兒,梅姨娘小時候出身不好,也學過些家務事,學著學著就想起來了些,上手還挺快。
這一頓飯基本是梅姨娘做成的,把擀好的麵條下了鍋煮熟再撈上來晾著,跟著把切好的黃瓜絲兒蘿卜絲兒加上醬料和麵拌一拌,一碗涼麵便做好了。
虞憐想了想,今天都挺辛苦的,於是又打了幾個雞蛋做了份蛋羹。
上桌時,因為今天有乾活兒,都餓得厲害,不提大人,三個小孩兒嗷嗷叫著餓,眼巴巴看著,看到蛋羹時眼睛更是亮了亮。
但雙胞胎還是嘟囔說:“想吃肉,好久沒吃肉了,我想吃京城裡那家一品樓做的醬肘子,那才叫好吃呢。”
說這話的是華行,被祖母瞪了一眼,還是撅著嘴巴說:“不止呢,還有春鳳樓的燒鵝,咱府裡王廚子做的醉雞,醉排骨,還有爹從宮裡帶回來的禦膳房的點心……”這一說就停不下來,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長串。
說著說著就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華言也哭了出來,兄弟倆委屈哽咽齊齊出聲:“這過得什麼日子啊!”
還不等他們爹收拾,兩人抹抹眼睛,捧著碗嗷嗷吃了起來,還挖了一大勺蛋羹,吃飽後下了桌兒,跑向院子。
陳氏在後麵喊他們:“乾什麼去?”
雙胞胎:“我們去喂小豬,等把豬養大了賣銀子,我們就能回京城了!”
小果兒也趕緊吃完最後一口,跟著往外跑,她也要努力喂豬,賣了銀子回京城,就能找回姨娘了。
三個孩子都跑出去,桌上就剩幾個大人,麵麵相覷,無言對望。
老太太長歎一聲,“吃吧吃吧,小孩子家家懂什麼。”
……
虞憐低頭吃飯,心裡也存著事兒,她本來以為隻要能安穩活著,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也挺美,但一家人興許隻有她是這麼想的,其他人哪怕是三個孩子這樣不懂事的年紀,也還沒完全從以前的日子裡走出來,要想讓他們適應農家生活,任重而道遠。
華詹率先放下筷子,去院子裡走了走,沉默地背著手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