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莫名讓她想起陳嘉遇。
都在銅州,都是空軍的,他們會不會認識?
想到這,喬落蘇正打算旁敲側擊問一問,男人率先開口:“新來支教的老師?”
喬落蘇驚訝:“您怎麼知道?”
“看出來了,城裡來的姑娘。”男人笑了笑,“抱歉啊,剛才態度不好,因為實在太危險了。”
說著,他望向車右側的曠野:“那些坑看見了嗎?都是轟炸機導彈轟的,你說你要進那裡邊兒,正好碰上他們實彈訓練,你有幾條命出來?”
“……謝謝啊。”喬落蘇有點愧疚,“給您添麻煩了。”
“不妨事兒。”男人從中控幫她把車窗打開,“我在這兒守靶場,這就是我的工作。”
車裡終於進來些新鮮空氣,衝淡那股汽油味,喬落蘇看了眼他的肩章和胸牌,是個士官,名字叫薛磊:“你不是開飛機的嗎?”
“我哪會啊。”薛磊笑了,“能上去的都是天之驕子,我呢,就給
他們做做後勤工作,清理清理靶場,管管附近亂跑的熊孩子,還有像你這種迷途的羔羊。”
聽見那句“迷途的羔羊”,喬落蘇忍不住笑出聲:“您還挺幽默。”
“沒辦法,守靶場太無聊了,平時連個人影都見不著。”男人回頭衝她笑了笑,“這可是我一個星期以來除了接部隊電話,第一次跟一個大活人講話,可能有點兒聒噪,見諒啊。”
“不會。”喬落蘇笑著搖搖頭。
“聽歌嗎?”薛磊把手伸向中控台,“我這車連不了藍牙,裡邊兒有張碟片,不知道你愛不愛聽。”
喬落蘇:“好啊,聽什麼都行。”
男人按下播放按鈕,車內頓時響起一陣激情澎湃的前奏。
喬落蘇渾身血液都仿佛在跟著沸騰。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薛磊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把音量調低,再切換到下一首。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
見這人又準備切歌,喬落蘇趕緊笑著說:“沒關係,就聽這個吧。”
“哎。”薛磊一邊開著車,一邊靦腆地勾起唇,“以前來支教的老師也不少,沒見過你這麼漂亮的。”
喬落蘇目光平靜地望向窗外:“謝謝。”
旁邊沉默了會兒,才傳來他猶猶豫豫的聲音:“那個……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啊。”喬落蘇彎唇笑著,看向頭頂一望無際的藍天。
在那人眼睛亮起來時,緊接著又說:“我結婚了,有老公。”
“這樣。”薛磊抬手摸了摸頭,然後笑。
喬落蘇從他的笑聲中聽出幾分可惜,但沒再說什麼。
這兵哥哥憨憨厚厚的,淳樸又直接,也正因如此,她感覺不需要額外多解釋什麼。
“那個你彆害怕啊,我就隨口問問,我是正經人。”薛磊笑著為自己緩解尷尬,“前麵那路口看見沒?端直往前走就到村裡了,我給你放那兒?”
喬落蘇看到熟悉的石牌坊,點點頭:“好,謝謝。”
距離村口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喬落蘇看見對向路麵飛舞的揚塵,和隨著揚塵一起出現在視野中的綠色吉普。
薛磊驚愕:“701的牌照,他們怎麼過來了?”
正說著話,那輛飛速行駛的軍車急停在他們旁邊,滾滾煙塵中,喬落蘇聽見一道熟悉嗓音:
“老薛,哪兒去啊?”
“有個支教的老師迷路了,差點闖進靶場,我給人送回來。”薛磊笑嗬嗬下了車。
喬落蘇坐在副駕駛,心口一陣密密麻麻的跳躍。
薛磊問:“倒是你們,不留在701開飛機,跑村裡來乾嘛?”
“路過。”男人嗓音淡淡痞痞的,“昨晚下雨河道衝垮了,丟了幾個孩子,反正我還沒複飛,去幫個忙。”
薛磊:“沒出大事兒吧?”
陳嘉遇:“還好,都找著了。”
薛磊站在車門外點了根煙,一邊寒暄著一邊遞給他。
陳嘉遇抬手擋住:“謝謝,不抽。”
薛磊有點驚訝:“咋的,襄城那地兒不讓抽煙?去一趟都改造成這樣了?”
陳嘉遇笑而不語。
直到一名同事從車上下來,衝薛磊擠眉弄眼:“什麼襄城不讓抽啊,是老婆不讓抽。”
“哦,懂懂懂。”薛磊恍然大悟,“聽說陳機長娶了個仙女嘛,什麼時候讓咱開開眼?”
正說著,雪鐵龍的副駕駛被打開,一雙纖長潔白的腿邁出來。
喬落蘇今天穿的是條紅裙子,而車又停在風口,被吹得翩翩躚躚。
她聽見陳嘉遇旁邊的陌生軍官張口喃喃了句:“仙女啊。”
而那個一身藍色迷彩服沾了泥水,風度也不減分毫的男人,就那麼長身玉立在風沙漫卷的路邊,閒閒望著她,眼底彌漫著隻有她才能讀懂的溫柔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