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麵色鐵青,卻也不敢發作。
父親看來對陛下賜婚一事並無異議,兄長更是。
他捏著我的臉頰左右打量了下:“沒有這道疤,確實倒也勉強能看。”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可他也不管我憤恨的目光,接著問道:“那他的這番心意,阿滿會辜負嗎?”
我沒說話。
因為宋觀棋從院牆那頭翻過來,他大大咧咧地在屋簷角落露出腦袋,我生怕兄長看見他,立刻腳底抹油地跑了。
他許是怕我在家悶得慌,所以是來塞給我幾本新淘來的話本子,還有一本徐大俠客新編的江南遊記,他說是他偶然看到,隨手從街邊買來的。
這人還真是會騙人,徐大俠客的遊記若是真能隨手買到,那在三味書肆門口,從晚上排到早上的人都是傻子嗎?
但我也沒拆穿他。
夏至一過,天漸漸熱起來,院子裡的薔薇花也開的越來多了。
宋觀棋這些天總是從院牆那邊翻過來,我習慣坐在院子裡畫畫,見了他總歸是沒什麼好臉色。
他倒是不在意,吊兒郎當地就坐在我旁邊,陪著我畫畫,晚些時候,再悄無聲息地翻牆回去。
這天,他照常翻牆過來,隨手抓起桌子上的桑葚就往嘴裡一丟:“趙諼,小爺我封官了。”
宋觀棋的爺爺宋柏銘是皇上的授業恩師,位列三師。按蔭舉製,他去歲用蔭成了散官,如今期滿一年。他是過了兵部考核,來我這裡得瑟呢。
我懶得搭理他,依舊對著院角的薔薇作畫。
他好脾氣地給我磨墨,又給我調了顏料,還從袖子裡摸出一個木製的竹蜻蜓遞到我眼前,試探道:“你就不好奇我封了什麼官?”
“工部員外郎。”我沒好氣兒地接過來,他嗬嗬地笑,笑得傻裡傻氣,我心裡不痛快,接著道,“可不是我關心你,是你家有個大喇叭,今兒早上就同我說了。”
他笑得更癲了,遠天藍的衣袖打翻了我的顏料盒,沾上大片的粉白色顏料。他托著自己的袖子,睨著我鐵青的臉,求饒的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沒誠意!
——
沈靈樂約我明日西市茶館一敘。
楚國公許銘,是先皇冊封的。
許老將軍戰功赫赫,保東邊十二年安定,自先皇崩逝後,自請退位,再無過問朝政。許老將軍的兒子在京中擔任閒職,無甚作為。
沈靈樂的丈夫許允鈞卻在戶部尚書李耀手下當差,再加上李耀夫人和沈靈樂婆母是姊妹關係,兩家走得近也無妨。
南風宴上出的那檔子事,我與沈靈樂閨中交好,怕是也得拿出來做文章。
我是一早就料到的。
李淵的傷口據說潰爛了大半個月,今日一早剛能起身就向陛下遞了辭呈。
我想著這事情鬨到現在已有月餘,更何況李淵和掌事姑姑那檔子事我也不想引火上身,就應承了下來。
也不知道宋淑芸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盛裝出現在我門前。
路上遇見三皇子的車駕往如意樓去。
三皇子謝暄是謝晚的胞弟。
早些年,皇上想讓他去東境收尾,立個軍功好封個親王什麼的。他出發前一日非要打馬球,不料墜馬落得個半身不遂,硬生生躺了三個月,於是去東境立功的機會隻能給到謝昭。
皇上後來又讓他去江南治理水患,船行半月,他吐半月,一到江南,立刻臥床不起。治理水患的方子沒想到一個,看病抓藥的錢用的真是不少。這爛攤子,又是謝昭接了去。
皇上仍不死心,把前年的祭祀大典交給他操辦。沒想到該點的火點不著,不該點的火滅不了,再加上火藥的量又沒掌握好,差點把台子給炸了。
至此,皇上再也沒提及過他。
而謝昭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整個朝堂幾乎都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