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用正眼看我,卻還是嘴硬道:“我隨便做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再給你買彆的。”
我很喜歡。
等到晌午,春秧拿著帖子跑進來。
“小姐,宋公子真是奇怪,剛剛還送帖子來了。”
“你看,連名章都蓋錯地方了。”
散發著蘇合香味的鬆花箋,熟悉的簪花小楷。
「趙諼親啟。」
我名字上,還蓋著他的名章。
今年的乞巧節,比往年還要熱鬨些,還未入夜,街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春秧和秋南被我甩在身後,我手裡攥著一塊剛繡完的墨綠方巾。
入夜了,燭光在河水裡流淌,身邊歡聲笑語更密。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儘紅絲幾萬條。
我把帕子攤開,用手試圖撫平褶皺。
不急,還有時間。
春秧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三根糖葫蘆,我們三個人晃著腳坐在欄杆上,抬頭看著銀河說說笑笑。
我咬開一顆山楂,聲音混著口水聲,模糊不清:“幾時了?”
“還正是熱鬨的時候。”秋南低頭看著腳尖,“小姐,咱再等一會子吧。”
我沒吭聲。
嘴巴被糖漿糊住了。
我應該再等一會兒吧。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街市上的行人少了好些,大多都擠在河邊放花燈去了。
“不等了,回去罷。”
我跳了下來,舉著糖葫蘆就想往人群裡鑽。
秋南一把拉住我,她眼裡閃爍著好看的煙火:“小姐,時間還早,還可以等。”
“不等啦。”
我隻覺得委屈,臉上卻擠出笑,“等好久了。”
等多久了?
從他翻牆給我買綠豆糕那會兒,從他帶著我去騎馬射箭那會兒,從他教我爬樹摸魚那會兒,從他和我吵架鬥嘴那會兒,從他為了我和流氓地痞打架那會兒,從他替我攬過被罰跪三天祠堂那會兒……
今年,他沒有來。
他再也不會來了。
等不到了。
“太甜了。”
我把糖葫蘆塞進春秧手裡,掙開秋南的手,轉身就跑進人群。
混在人群裡,我才不覺得拘束,我好像落淚了。
因為我看見花燈炸開,像很多朵月季、牡丹、芍藥。
我應該再去一個地方。
如意樓。
他果真在這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做什麼會讓我死心。
他見到我似乎並不奇怪,雙眼迷離,臉上帶著酒醉的紅暈:“趙諼,你怎麼到這來了?”
我望著他與彆人緊握交疊的手,興致缺缺:“隨處走走,怎知就走到這來了。”
“今日乞巧,你沒與旁人相看花燈?”他說得漫不經心,好像還在揶揄我。
喉嚨乾澀到難以忍受,我還是硬生生擠出了三個字:“看過了。”
他半個身子朝著身邊的女子靠過去,臉上帶著親昵的笑,話卻是對我說:“那你怎麼還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
萬事本該有個結果。
我這樣想著,鼓起勇氣問道:“宋小六,你走不走?”
他斜睨我一眼,狀似不耐:“小爺我不走。”
不知為何,忐忑的心落下來,我出奇地平靜。
“宋觀棋,我再問你一遍,你走不走。”
他竟把頭扭了過去,嗓音低迷,酒氣從他鼻子裡流出來。
我站的那般遠,竟然嗆得我想流淚。
他說:“趙諼,我不走。”
我把手裡的方帕往他臉上一丟,帶著溫度的帕子激得他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