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把這鍍金籌碼送到他麵前,看看他到底有幾分能耐能左右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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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天霧蒙蒙的,潮濕的空氣黏膩地令人作嘔。
齊隱頭戴鬥笠,臉隱在暗裡,就像他的過去,是一團看不清摸不著的霧。
他牽著馬,同我告彆。
“序川同我是至交好友。”
“與你父親亦是。”
我看著他的背影,走在煙霧彌漫的小道上,越來越看不清。
“還有皇上……”
他沒說完的話就像是鐘聲懸在耳際,不得停歇。
春秧拉著我的袖子,她嘟噥道江南怎麼這麼難,不如帝京活得安穩。
我同她說,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活不安穩。
也不知道她聽懂沒有。
遠遠望見一人站在客棧門前。
劍眉星目,頭發一絲不苟的束著,絳紫色的衣袍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趙小姐,我恭候你多時了。”
我也不理他,徑直跨過了門檻,搶先一步進了客棧:“二皇子不忙著治理災情,特意來尋我,還真是令人感動。”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姑娘。”他長臂一伸,攔住我的去路,“見了本王也不問安的嗎?”
我側過頭去,臉上帶著疏離的笑,微微俯身作揖:“問二皇子安。”
這間客棧的客房總是有一股黴味兒。
窗戶全開,正好能看見街對麵倒閉酒樓破敗的屋簷。
“趙姑娘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種地方也敢來?”謝昭斂去眸子裡的不善,儘量放緩了語氣。
“這種地方,是哪種地方?”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敢這樣同他講話。
他捏著茶杯在手裡晃了晃,忽又抬眼來看我,嘴角勾起的微笑更讓人覺得陰冷:“你就不怕死在我手裡?”
“我怕。”我對上他的眼,用懶散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擋了回去,“但你敢嗎?”
“你既到此處,就得講規矩。”他輕昂起頭,坐直了身體,“不該看的彆看,不該聽的彆聽,不該做的彆做。”
“我不該看的一路看過來了,不該聽的也都已聽過。”我撐起腦袋,百無聊賴地用手描摹著桌麵雕花,“隻是不知什麼是該做,什麼是不該做?”
我打了個哈欠,微眯起眼睛,
“殿下是覺得勢在必得,可以隻手遮天了嗎?”
“我父親從籍籍無名到如日中天走了將近十年,可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不過才數月光景。”
“日子還長著呢,還會有多少個趙家、李家,就不得而知了。”
謝昭快如閃電地一把摁住我的手,掌心老繭摩擦著我的手背,宋觀棋站起身想拉住我,卻沒有他動作快。
他拽著我的手強勢地把我從凳子上拖起來,他似要咬碎牙齒,麵目可憎。
我卻覺得他可憐。
“趙諼,妄斷聖意,是要被殺頭的。”
他從牙縫裡蹦出這句話。
我看得出來,他自己心裡比我還要清楚,連太子之位都爭得這般痛苦無奈,還真是可憐。
“你嫁給謝晚,趙家我是斷然不會留的。”他湊近我耳邊,用幾不可聞的鼻音告訴我,“除非你,嫁給我。”
他嗤笑一聲,得意張狂地更進一步。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耳骨上,我有些嫌惡地偏了偏頭:“二皇子,還請你自重。”
“那趙小姐憑什麼和我交易?”謝昭不怒反笑,實在讓人摸不透。
“流言。”
我掙開他的手,後撤了兩步,然後從腰間摸出一張紙條。
皺皺巴巴,被我揉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