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諼,你來看看這匹綢緞!”她展開一匹粉底碎花料子,恨不得把綢緞呼我臉上,“我舅父前些日子專門給我送來的。”
“這柄發釵,用的是上好的籽料,你看這光澤!”
“還有這盒胭脂,裡頭摻了金粉和香料,細膩的很!”
“對了,還有這個!”她把胭脂往桌子上一扔,拉開抽屜拿出一張手帕,“我很喜歡!”
這不是我用來包折扇的絲帕麼?前幾日被宋觀棋拿了去,怎麼就到她手裡了?
我哂笑兩聲,乾巴巴地道:“喜歡就好,你要是喜歡,我改日再送你。”
宋淑芸倒是嬌羞起來,捏著帕子忸怩道:“我就說這帕子是你送我的!你看這上頭專門繡了株芸草,宋子小六還敢和我爭論!”
“本小姐心情好,這些東西都送你了!”
她大方地招手,她的侍女攬月立刻把剛剛那些物件都打包起來,塞進春秧懷裡。
“言歸正傳,你找我來是想說什麼?”我伸手彈了下她的腦門,把她那些羞赧的女兒家做態趕跑得乾乾淨淨。
屋子裡隻剩我們二人。
她拽著我的手坐下來,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神神叨叨!我能有什麼打算?”我輕輕推了她一把,眯起眼睛調笑。
她湊得更近,拽著我的衣袖,不讓我糊弄過去。
“哪有那麼快就能有結果?”我索性也不掙紮了,頭靠在她的肩上,懶懶道,“能做的就隻有等。”
“金梧使臣又來京了,你可知道?”她閒來捉著我的袖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袖子上的花瓣刺繡。
“進城就鬨得沸沸揚揚,這帝京城誰能不知道?”
“所以……”她欲言又止,臉頰貼著我的頭,頭上發釵的琉璃流蘇劃過我的耳朵,鑽進衣領,
“你要是繡的不是芸草,我也認。”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頭微微往後仰,看著她的眼睛:“重要嗎?”
“不重要。”她也笑著接話。
緊接著她的眼神望過來,捏著我袖子的手握住我的手,認真道,“可是你得為自己做打算,這很重要。”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鄭重搞得有些手足無措,眼神躲閃間悶悶地吐出幾個字:“我知道。”
我時常在想一切都結束了嗎?十一年前,區區一個李耀就足夠了嗎?
不夠,遠遠不夠。
那十一年後,扳倒一個李耀又怎麼能夠!
“我知你心思重,可是你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你當初在大殿上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我單單聽你轉述都還後怕得很。”
她不管我是不是認真聽,握著我的手愈發用力,
“你以前雖伶牙俐齒,和我吵吵鬨鬨從不落下風。但今時不同往日,更何況那個人是聖上!你這般不知死活,豁得出去,你祖父和你哥哥姐姐又該當如何?”
我知她是為我好,說的話句句在理,隻能低著頭,安靜聽著。
“天子一怒,你承受不起的!”她固執地把我的頭抬起來,對上她的眼睛,
“但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
“我不會死的。”我看著她眼睛,焦急擔憂毫無掩飾地從她的眼睛裡跳脫出來,看得我心神一蕩。
她直直看了我好一會兒,看得我嘴角的那抹笑都快堅持不住了。
霍然她身子往前,把我牢牢抱進懷裡。
“不夠!”
她滿頭珠翠叮叮哐哐,亂七八糟地勾纏在她的發髻上。
兩顆熾熱的心在胸口怦怦直跳,我把頭埋進她的脖頸裡,好聞的茉莉香就這樣恣意地鑽進五臟六腑。
“遠遠不夠!”
她堅定地又甩出幾個字,隻不過夾雜著嗚咽,說得人心底發軟,就好像是粗糙的油蠟侵染了香料,燃燒起來更多了幾分柔情蜜意。
我回抱住她,嘴巴就好像被一團漿糊糊住,努力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用更有力的擁抱來告訴她我此刻的心情。
我舍不得,舍不得我曾擁有過的所有,舍不得這世間萬物所有能牽絆住我的東西。
我會更好的。
——
我著實不知,宋觀棋的生辰能有這麼大陣仗。
宋禮監的人緣能有這麼好?
我看著人來人往中那笑成一朵燦爛春花,與往日不苟言笑相差甚遠的宋大人,控製不住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