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1 / 2)

盤坐在浴桶裡, 腦袋仰靠在浴桶頂部的小架子上,閉著眼睛, 輕聲說道:“太子妃說的對,他們也是人。”

是人就不要搞什麼特殊化。眾生平等, 既然是一樣的享受國家各項政策、公共設施, 那就應該一樣的納糧交稅。

太子妃剛剛擠了一把洗發露在手心裡, 正要朝他頭發上抹, 突然聽到這麼一句,當下就笑了。

“他們活的好好的, 當然是人。”魂歸西天極樂世界, 不是鬼就是魂飛魄散。摸著他頭頂上新長出來的青茬, 太子妃小眉頭微皺,“我們出來這麼久了, 應該找個時間給你剃梯頭。”

現在這一頭大辮子, 確實是以前那一根細細長長的金錢鼠尾好看多了。而且太子殿下的發質很好, 黑亮濃密、柔潤順滑。老人們說頭發軟的人心腸也軟,這個呆子可不是心腸最軟嗎?

太子殿下聞言,小眉頭緊皺,他真的不適應被陌生人-剃頭匠剃頭的感覺。這麼多年來, 一個月一次,可是他還是不喜歡、不習慣。

或者說, 他打內心裡排斥剃頭。好好的頭發,為何要剃成這個樣子?

一起生活了三年,太子妃已經被他的各種小矯情逼的十項全能, 一看他這個萬般不樂意的樣子,當下就小無奈的安撫他道:“明兒早膳後,我試著給你修修。”太子殿下立刻誇獎,“太子妃大善。”

太子妃被他這幅逃脫升天的模樣逗樂了,拿水瓢舀水給他衝乾淨頭發,擦乾淨盤在頭頂,就先回到寢室,鑽進小被窩等他。

他們都已經長大,他的嗓子開始變化,嘴巴上的小胡子開始生長,她身上的女子特征也越發明顯。

兩個人身上的這些巨大變化,讓她很難再和前兩年那樣,和他光溜溜兒的坦然相對,毫不顧忌把他扒光光、幫他擦身等等。奈何全無所覺的太子殿下,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偶爾幫她換褻衣褻褲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扭捏顧慮。

一個人躺在床上,眼前不停的閃現剛剛離開的時候偷瞄到的那一眼,腦袋裡控製不住的浮想聯翩、遐想不斷、白皙的臉蛋上不知不覺中浮起一層紅暈。

當她被宮人進裡間收拾打掃的動靜驚醒回神,想到裡間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大美人,其實就是一根不開竅的木頭,每天晚上沐浴的時候,都是毫無知覺的在她麵前大敞著身體,一副全然大方的姿態,她就按耐不住心裡的氣惱,掄起來拳頭錘打著他的小枕頭。

她都好久沒幫他擦身了,他也沒問過她原因。這個呆子,呆子!

又換了一桶浴湯痛快的泡了一場的的太子殿下,終於覺得泡的舒坦、洗的乾淨,從浴桶跳出來後自己拿過一塊大浴巾擦乾淨身上的水花,穿褻衣褻褲的時候發現頭發還有些潮濕,就直接運功蒸乾。

喚人進來打掃整理,他從裡間走出來,就看到了太子妃臉色微紅、氣咻咻的錘枕頭。

心裡納悶不解,爬到床上後伸手把她摟在懷裡,拉上被子,他就忍不住問了出來,“太子妃,有事請講?”

自覺沒有他那個沒羞沒躁的呆性的太子妃講不出來,直接把頭埋在他懷裡,給了他一個黑漆漆的發頂,還有一聲特彆傲嬌的哼哼。

無緣無故被哼哼的太子殿下好脾氣的繼續發問,“太子妃,孤需要你說明白。”

“不說。”太子妃越發生氣,稍想想就臉冒熱氣,讓她不敢抬頭,怎麼能說出口?

太子殿下的眼神兒變得無奈,就算他可以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甚至感觸到她的魂海,他也沒有讀心術那樣的本事,知道她在煩惱什麼。

以前他覺得,自己對自家太子妃很了解,不管是大婚前的哭鬨示弱,還是大婚後的羞澀表白,都無損於她給他的第一印象,無損於她的過人才華、縝密周全。所以他也從不覺得,她會變得和其他的小姑娘一樣多愁善感、難以捉摸、變化莫測等等。

可是春蘭姑姑在他離開京城的時候提醒他,太子妃長大了,開始知道愛美了,需要他多誇誇;嘟嘟也說處於青春期的小姑娘心思敏感多變,需要更多的耐心對待。

雖然他平時都不在意這些,對他們的說法很不認同,可是細細琢磨下來,卻也發現了太子妃這一年來的變化。

一個小奶嘴就能讓她浮想聯翩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念頭,思慮、擔憂、急躁,簡直…。就算裡麵又裝模作樣的成分,那幾分真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好吧,再怎麼清楚明白這些道理,他也不知道太子妃又因為什麼事兒鬨彆扭。

“太子妃,孤希望你可以說明白。”

“我不。”

“你要孤拽你出來?”

自覺打不過他的太子妃聽到他語氣裡的著急和嚴厲,感覺特彆的委屈,一種夾雜著愧疚自責、心疼心酸的委屈。

她明明知道他的感情反應比一般人慢,比一般人淺,卻還是因為這三年的溫馨相處,按耐不住的起了奢望。想要他給予更多的,特彆的關心、關注、歡喜、甚至是稍稍一點男女之情。

可是他沒有一般人會有的大哭大笑、大喜大悲的情緒反應,並不是他的錯。她都不知道,他上輩子除了那個冷漠的大家庭、小家庭是怎麼樣的冷漠?也不知道除了家庭以外,他還經曆過什麼?是什麼樣的經曆,能讓一個人抹著“淚雨”還哭不出來?

當然,她也很慶幸他上輩子娶的那個女子沒有發現他的好,沒有和他約定三生,否則就他這個重承諾的呆性子,這輩子肯定不會再接受其他任何人。

吸了吸鼻子,把眼裡的淚水憋回去回去,太子妃剛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他擔憂、催促的聲音響起,“太子妃?”

太子妃趕緊在他懷裡蹭了蹭,讓他少安毋躁,可是她剛剛想的事兒實在是羞於啟齒,無計可施之下,就使勁的在他懷裡又蹭了蹭。

太子殿下對於太子妃的撒嬌耍賴無可奈何,雖然他剛剛又感覺到她有在傷心,可也不想太過強硬的催逼她,就一邊閉目養神一邊等著。

過了一會兒,自覺臉上熱度已退的太子妃偷偷的探出頭,發現他眼睛閉著,就想試探一下他睡著沒有,哪知道她剛剛靠近一點,他就刷的睜開了眼睛,眼神溫潤的看著她。

被抓個現行的太子妃尷尬的嘿嘿笑,自知今晚上繞不過去這一遭,彆彆扭扭、吞吞吐吐、躲躲閃閃的小小聲說道:“我-我說-…”

胤礽安靜的等著。太子妃麵對他清澈平靜的目光,實在是開不了口,乾脆趴到他耳朵邊斷斷續續的說了幾個字,聲音小的像蚊子嗡嗡嗡,得虧太子殿下耳朵靈敏,捕捉到那幾個含含糊糊的零碎音節。

把這幾個字拚湊在一起,琢磨明白了它們的意思後,簡直就是晴天一道霹靂,無法形容的震驚。

深呼吸一口壓下受到震蕩的心神,想要開口和她確認一下,卻又發現她已經縮進被子裡,看著這床輕薄的蠶絲被子被抓的緊繃的弧度,察覺到她的身體還在他懷裡微微顫抖,也就可以猜到她的緊張、羞怯、甚至是擔憂害怕。

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太子殿下,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壓下心裡翻湧的歎息。

控製住自己突然莫名的悲傷,一邊把手伸進被子裡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儘力安撫她的受驚的情緒;一邊急速的在心裡組織語言,儘量把語氣放的緩慢安穩,沉聲說道:“太子妃不怕,孤沒有介懷,也沒有生氣。你先把頭露出來,被子裡呼吸不暢。”

“乖乖的,出來孤和你分說。”

被子裡的顫抖突然靜止,太子妃猛的冒出頭來,睜大眼睛強撐著氣勢搶先開口,“不用分說,我都明白。明明知道你的性格,卻越來越貪心。”

胤礽聽到這句話,聽明白了她對於自己所謂“貪心”的自責,肺腑裡冒出一股酸楚,稍作猶豫,想明白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後,張張嘴想要開口,卻又被她急切的打斷,“不許猶豫。”

阿茹娜難得的在他麵前露出強硬的姿態,氣場大開,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的雙眼。胤礽瞅見她張牙舞爪、精神十足的模樣,有些想笑,再瞧見她靈動明亮的大眼睛裡倒映的自己的人影兒,又突然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隻好眼睛微微合起,不再看她。

阿茹娜心中一凜,再開口時聲音就帶上了哭腔,“你討厭。”發現他還是不為所動,當下就氣的雙眼噴火,“你--你有本事一直不睜開眼睛。”

自覺沒本事做到的太子殿下乖乖的睜開眼睛,太子妃立馬趴到他脖子上,語氣特彆討好、神情尤其諂-媚的說道:“你剛剛說了不生氣、不介懷。”

胤礽被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弄的哭笑不得,“太子妃,孤以前也說過,你有任何需要、或者心事想法,都要明白的說出來。”

“一定,一定。這次是我錯。”太子妃認錯認的特彆爽快,還伸著小鼻子在脖頸裡開心的嗅了嗅,隻要你不生氣,什麼都行。

胤礽…還是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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