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當年(2 / 2)

拿起一隻單色紅玉簪細細的給她戴在發上,然後是三對小小的紅珊瑚耳墜兒在白玉一般的小耳朵上、紅瑪瑙手串在飽滿的皓腕、···最後拉著她選了一套樣式非常簡約優雅的紅色新式常服,耐心的幫她穿好。

感官上簡約整潔,整體品味上卻更為優雅,把太子妃身上清雅靜謐的內在美無儘放大。一向平靜,皎潔的月亮被染上紅色,換上一身紅妝,好似清冷的銀光披上那妖嬈的紅紗,格外的迷人,讓人為之傾倒。卻不是虛無渺茫的高掛天空,而是仿佛近在咫尺,伸手便可觸及。

阿茹娜瞅著鏡子裡這枚瑩亮明豔的“紅月亮”,轉過身來對他笑的甜甜蜜蜜。

胤礽看到她的笑臉也是歡喜。

知道女子梳妝很繁瑣,卻是第一次有這麼深切的體驗。此刻他隻慶幸,自家太子妃不需要塗脂抹粉、描紅畫唇做指甲,···人的一天也才二十四小時,吃飯睡覺梳洗等等就占去一半多,如果每天還要花幾個小時去做這些,簡直無法想象。

等到太子妃拿過兩頂黑色薰貂小皮帽,給他倆仔細的戴好,把這一身明黃豔紅壓下去。至此,毓慶宮的小兩口終於把自己收拾妥當。

給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請安的時候,不說慈寧宮和慈仁宮眾人對於這光彩奪目的一對兒“黃太陽”和“紅月亮”笑的合不攏嘴,就是這一路上的宮人見到了他們也都是暗暗搓搓的樂嗬。等到他們到了乾清宮,康熙皇帝和眾位阿哥們也都瞅著他們嘿嘿嘿直笑。

一家人一起用過這頓溫馨的晚膳後,阿哥們去進學,太子妃回去毓慶宮休息,太子殿下就和康熙皇帝一起,一邊聊天一邊看奏折。

“你倆這是知道今兒天冷,特意送溫暖來了?連“月亮”也弄個紅色?”

因為這兩年太子妃折騰的“情侶裝”越發厚臉皮的太子殿下,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麵對自家皇阿瑪的調侃也是應答自如,“兒臣這身是太子妃倒騰的。隻是後麵兒臣發現時間來不及,就給她選了幾件最簡單的款式。”

最簡單的款式?康熙皇帝樂嗬,“這就是那個極簡主義的意思?”

胤礽點頭,“有點。兒臣對極簡主義的理解,一種對極致的純淨和平衡的永恒追求,和道家學說的“大道至簡、陰陽和諧”類似,都是把人類以一個最舒適、安逸的姿態融進一個一方幾何空間裡麵。”

“皇家展館內部靈活的空間設計,就是采用極簡主義的藝術表達方式。消彌設計者投注在展館上的意識暴-力感和壓迫性,開放展館自身在藝術概念上的意像空間,讓參觀展館的人自主發揮他們的想象力,把展館建構成為他們想象中的樣子。”

放下手裡的這本折子,另外拿起一本,康熙皇帝想到建成後的展館在大清國文壇上引起的震撼,很是感歎,“這世間的學問,是越學越覺得自己所知甚少,越學越知道永遠無法學完。”

他在兒子設計皇家展館的時候,就被那種空間和時間的具體表達所吸引,後來又被展館的現實模樣震動,對簡練淳樸的前朝人文藝術、西方文藝複興藝術、以及後世的現代主義美學藝術都小小的研究一番後,更是沉迷。

然後他就發現,自負飽學之士,博古通今的他,在麵對那望不到儘頭的,浩如煙海的學問海洋,真的隻能是望洋興歎,窮其一生也隻能研究個皮毛。

寫完最後一筆,放下手裡的小羊毫,瞅著旁邊小幾上含苞待放的紅色鬱金香插花,輕輕嗅了嗅它們的淡雅清香,一種清風襲來,水波不興的輕鬆和平靜,對於皇阿瑪的感慨深有同感的太子殿下,眉眼舒展。

“這或許就是學問知識的魅力所在,未知和無儘;又或許,這就是要我們隻管享受做學問的過程?”

前世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機甲上麵,走在全星際人們的前麵,卻也隻是剛剛觸及皮毛,越研究越是發現自己的渺小和無知。今生雖然是日不間斷的勤學苦練各方麵的知識,憑借自己的SSS級精神力也感到力有不逮,力不從心。

“皇阿瑪,您把試行的這批統一征納、統一編製的士兵,都給派到印度了?大哥預計什麼時候回來?”看著手裡這本印度駐軍的彙報折子,他想起還有一個半月就過年了,大哥還遠在印度前線做斥候,忍不住問了出來。

又打開一本折子翻閱,一心二用的康熙皇帝沉思片刻,認真回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打破地域和民族的天然情感維係,把天南海北,不同地方的士兵打散重新編製,講再多的道理都是虛的,隻能把他們都派到境外戰場上,快速的建立深厚的同胞之義、同袍之義。”

“至於大阿哥,估計,還有十天就可以到京。今年我們過個團圓年。”

胤礽對於自家皇阿瑪的考慮深以為然,沒了同鄉之誼,且有了一致對外的同袍之義,自是團結一心。不過,他想到太皇太後明年可能就會離開他們,這可能是最後一個團圓年,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康熙皇帝瞄到他臉上一瞬間的悲戚之色,趕緊安慰他,“已經比你說的情況好了太多,萬事不可求全,生老病死更是如此。”

聽到這句“萬事不可求全”,想到他這段日子一直在思考的事兒,不由的心中大痛,“皇阿瑪放心,兒臣明白。現在太皇太後的陵寢已經徹底完工,兒臣再無所求。”

瞅著他這幅明明就是“不明白”的樣子,被家裡的老小孩、大小孩折騰的徹底沒有脾氣的康熙皇帝,隻有在心裡暗暗歎氣。你說太皇太後將要離世,他能不傷心悲痛嗎?可是看著兒子這個樣子,隻能打起精神安慰兒子,怕呆小子哀戚過重傷身。

至於太皇太後的陵寢,這些年他更是放手讓他們這對老小自個兒折騰。要建在東陵,行;要簡葬,也行,隻要不提火花的事兒,萬事都行。

曆朝曆代的皇帝,哪個在家裡不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哪個像他這樣苦哈哈的操心勞力?可他偏偏拿他們哪一個都沒辦法。再想到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因為太皇太後不附葬太=祖皇帝福陵的事,不停和他鬨騰的勁兒,他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皇家開了一個先例,女子不用附葬男子以證其身份,這是把天下女子的身後事兒也給來個大解放,讓她們按照自己的心意安葬自己,也讓她們可以更好的自己的意願活著。畢竟,身後事都隨意了,更何況身前事兒?

康熙皇帝忍不住再歎一口氣,也不知道將來這滿宮妃嬪,有哪幾個願意去後還陪在自己身邊兒?

三十功名塵與土,萬千情義虛和妄。或者兒子真的一把火把他的屍骨給燒了,卻是更好,死去是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胤礽,你說,回歸天地自然,真的是萬物生靈的至道?”

胤礽聞言一愣,等他把手裡的這個折子的批複寫完停筆,稍作思考,輕聲說道:“回皇阿瑪,兒臣至今也是悟不透生死之事。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人死後屍骨是死的,真的是如燈滅不複燃。”

“這兩年,大長老他們也和兒臣探討過這類問題,都是無解。不過,在我們臨行前,他們都有囑咐,正常人如果不孕不育,看大夫喝湯藥做治療,兒臣和太子妃的情況,隻有三個字,等緣分。”

所以,如果他們過個三五年還沒孩子,您可彆給太子妃施加壓力,慢慢等緣分就好。

哪知康熙皇帝誤會了他的意思,正在寫字的手一抖,一滴大大的墨汁滴在折子上,心裡頭震蕩沸騰的他也無心察看。

太子妃當是無恙,她的身體本來就是健康的,隻是因為落水意外去世,她現在和身體融合的情況也很好。

可是寶貝兒子這些年三災八難的,不算十二年前“保成”的天花重病去世,就八年前他受的那個傷,是個正常人早就死透了,經脈俱斷,五臟損毀,如何活的下來?與其說山門中人救了他,不如說山門中人把破布娃娃一樣的屍骨修修補補出來繼續給他容身。

自己的嫡孫孫,難到真的沒有希望了?

胤礽感覺不對,抬頭一瞅就發現自家皇阿瑪呆呆愣愣的,一臉的震驚和絕望,已經非常了解他對嫡孫孫的執著,他趕緊解釋,“皇阿瑪您彆誤會,根據兒臣的直覺,您的嫡孫孫會有的。兒臣剛剛的意思是說,兒臣和太子妃都身體健康的很,不需要看太醫,隻管等著就是。”

終於反應過來他要表達的意思,康熙皇帝氣的手抖,臭小子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就他們倆個這幅穿個衣服都要“日月配”的小酸樣兒,當他稀罕另指彆人家的好姑娘給他?不管就不管,反正不管十年八年的,隻管抱嫡孫孫就是。

父子倆都對孩子啥時候來的事兒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事事自有定論,調皮的小寶寶自己要投胎,就是這麼任性,在你萬萬想不到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小寶寶,我要投胎。

康熙皇帝,好好,快快。

太子殿下,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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