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刀帶著他在站在海浪上,劈頭就問:“白龍在哪?”
墨勺指了遠處的海域:“在前方六百裡的深水裡,那龍上年紀了,從深海裡浮了上來,剛才一頓暴走,攪得海水翻湧,我費了大力氣製止住了。”
路刀加固好腳下的陣法,囑咐溫濃:“我過去看情況,你在這裡等我。”
溫濃沒意見:“少主小心。”
路刀嗖的沒了影,溫濃站在陣法上看了一會,忍不住問墨勺:“那個,墨二長老,你介意我問個問題嗎?作為一條魚,你為什麼還要釣魚?還是高蹺釣魚?”
墨勺理直氣壯:“魚也喜歡吃魚啊。”魚竿又是一沉,他喜滋滋地抓下魚鉤處撲騰的小銀魚放進魚簍,“多虧那條龍,攪得它們全跑了出來,今天可以吃頓美的了。”
溫濃拿出懷裡的大鳥蛋剝著殼吃,想起墨勺這個名字的由來,又好笑又好奇:“那你怎麼不直接用靈力撈起來,要用這樣原始的方式?”
墨勺笑眯眯:“這樣吃起來更有勁,能讓人想起一些舒服的往事。”
兩人正嘮著嗑,忽然海浪大作,溫濃隔著陣法也感覺到了腳下的暗潮,不覺一驚:“怎麼了?難道是少主出事了?”
墨勺皺眉,悠閒的模樣一掃而儘:“溫先生先在這裡,我這就過去!”
說罷他踩著海水乘風破浪掠過去,溫濃一口吞下剩下的半個蛋,運轉靈力跟了上去。
半路一個大浪拍來,溫濃往旁一躲,還沒緩過來就被一聲可怖的龍吟震得耳膜轟鳴。
他嚇得差點被嘴裡的半個蛋噎死。
“怎麼回事?!”墨勺剛到現場就差點被巨浪掀開,連忙撐開結界擋住。
路刀立在半空上俯瞰著那條龍,周身懸浮著七個不停旋轉的赤陣。
赤於路刀是戾氣和殺伐,墨勺抬頭看見他那光景嚇了一跳:“少主!發生什麼了?你還好嗎!”
路刀眼裡劃過暗紅的靈紋,看著海麵上那條忽然發狂的白色角龍,語氣沒有波瀾:“還行。你剛才說這龍上年紀了是嗎?我看它腦子還不太好,看見我就發狂,要吞了少主泄憤似的。”
墨勺立即操控周圍海水:“那麼,屬下來幫你!”
發狂的龍咆哮一聲,龐大的身軀從海裡衝出來,掀起近十米的血色巨浪,張開血口朝路刀撲過去。
墨勺操控起的水牆瞬間就被它衝散了:“……”
“不用。”路刀避也不避,抬手拖過一個赤陣擋住巨大的龍頭,鬢發狂揚。
“這條角龍估計超過三千歲了,也算是你們水族裡的王了。後生對老祖宗動手不太好看,還是我送它上路吧。”
路刀瞳孔泛赤,端詳著角龍:“看在你有點像它的份上,我送你個解脫。”
其餘六個赤陣瞬間釘在了龍身的六個關竅上,帶著神性的古靈魔力對它展開了致命的攻掠。
但那龍是真的神誌不清了,一味遵循著恨意,寧可被轟斷身軀也要拚儘全力咬下路刀的腦袋。
路刀手裡的赤陣在它不要命的再度撞擊下出現了裂痕,他有些詫異地揚了眉,抬起另一隻手,第八個赤陣一瞬浮現,眼睛裡的赤紋也濃重了一分。
正要給它一個痛快,角龍突然停下了。
它的戾氣和癲狂一瞬消失殆儘,龍瞳豎成一線。它轉過腦袋,忽然化成了人形。
路刀一個急刹車撤回了赤陣,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這老家夥的人形怎麼是個十四五的少年模樣?!而且……湊不要臉!
角龍穿著鬆泛的白衣,麵容相當清秀。隻是此時他一身狼狽,白衣上有許多處斑駁血痕。
路刀猶豫了一秒:“老前輩?你的阿爾茨海默病好了嗎?”
角龍刷的飛了下去,長到腳裸的頭發甩了他一個跟鬥。
“靠!這頭發泡了幾千年嗎?!”他捂鼻揉眼,“你趕投胎去啊!”
“溫先生!”
墨勺的聲音炸開,半空中的路刀一震,低頭一看,那條龍飛到了溫濃麵前!
溫濃沒想往現場湊,隻是想近一點看看路刀的情況,沒想到一個白影鬼一樣的突然飄到他麵前,頭發都長到海麵上了。
他嚇得後退大叫:“禁婆啊!!”
還沒退出兩米,那白影直直撲進了他懷裡。
是一個少年人用力的擁抱。
溫濃呆住了。
“溫濃!”
一束赤色的靈流和路刀的呼喊同時衝來,溫濃抬頭:“等等!”
路刀咬牙,千鈞一發之間轉移了靈流的方向。那束靈流在擦過他們身邊的瞬間激起數米的海浪,直往淺海而去,震碎了高蹺木樁,最後撞到海崖上,撞出了四分五裂的碎石。
墨勺:“……我的魚!”
溫濃在細雨裡疑惑地問抱住自己的少年:“你好?你……怎麼哭了?”
角龍揚起臉來看他,肩膀抽動著。
溫濃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少年眉眼和自己居然有五六分相似。
角龍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掉下的淚珠還沒落到海麵上就已蒸發。他看著溫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大限已至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他最後朝溫濃一笑,便化成了瑩瑩的白光消失於天地。
“等等,你等等!”溫濃徒勞地抓著那些白光,心口跟被雷神的鐵錘敲了一下似的。
路刀掠到他身邊抱住他:“他壽命已到,自然隕化了。”他揩過他眼角,瞳孔裡的紅還沒褪乾淨,“你哭什麼?”
溫濃喘著氣,看著那些白光漸漸消失,忍不住又迸出了淚花:“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特彆難過……”
路刀盯了他一會,緊緊把他抱在懷裡:“沒事,沒事,你有我。”
平息完他帶他回長黎,溫濃一句話都沒說。
路刀守了他一會,跑去拖齙牙過來,一魔一獙表演了一個團的馬戲。最後惹溫濃轉頭捂嘴:“有毒嗎你們……”
路刀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塊膠布貼在額頭上,湊到他麵前:“你看,我,有毒垃圾。”
溫濃摸摸他的額頂,不知名的難過消解了許多:“唔,謝謝少主的自黑,我好多了。”
路刀坐到他旁邊,沒問他是怎麼回事,反而說起自己來:“你不問我為什麼那麼緊張白龍的消息嗎?”
不等溫濃說話,他又自顧叨起來:“我小的時候一直待在天地一裂裡,我爹自己身體不好,沒太多功夫管我。我什麼夥伴也沒有,直到六歲時碰見一條白龍,是它陪了我十年……”
他說了半天:“後來白龍走了,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還想把它找出來,讓它再聽我說上一天的廢話。”
溫濃拍拍他的手:“彆難過。”
路刀轉身抱住他:“我不難過,我現在有溫濃。”
“所以,你也不要難過,你還有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