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又是一件東西被砸在地上,明子楚誠誌大為興奮,轟叫著“打起來了!”,跑去趴在窗戶上看熱鬨。
“你能!就你能!讀了點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那麼多領導,那麼多專家!誰不知道那點曆史!你說!他們誰不知道!偏偏你來逞能!”
“你怎麼就這樣不安生!你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我,為孩子們想想吧!”
“兩口子打起來了!”大武幸災樂禍的叫起來,明子小武他們圍著起哄,王懷玉看不過去,過來將一幫小孩趕走,朝屋裡看看,也轉身走了。
古高不知道該去那,不知不覺便朝後院走去,轉過屋角見娟子在樹下,娟子見他過來,衝他搖搖頭:“狗剩現在上課,出不來的。”
古高遲疑下,看著娟子:“你在這作啥?”
娟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頭,古高明白過來,他搖搖頭,站在娟子旁邊,聽著裡麵傳來的琴聲,琴聲依舊。
琴聲低沉哀婉,如泣如訴,似乎在訴說著生活的艱難,又好像旅人背著沉重的十字架,在艱難的跋涉;他的心不由揪緊了。
琴聲忽而轉為高亢激烈,鏗鏘之音噴薄而出,戰士負劍踏歌而行,長嘯聲中拔劍而起。
直麵刀槍,笑對生死;雖千萬人,吾往也。
“不對呀,不對呀。”娟子忽然喃喃道,古高不懂音樂,可他聽著,感到心潮起伏,熱血沸騰,此刻聞聽娟子的話,忍不住反問道:“那裡不對?”
“這曲子叫流浪者之歌,不是這樣彈的。”娟子皺眉道,她試著彈過這曲子,雖然彈得不好,卻知道曲調,楚明秋在這作了修改,將原本平緩的地方,加快了節奏,以短促音和重低音渲染,所以才出這個效果。
娟子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朝琴房看了看,終於還是決定去問問,為什麼要彈成這樣。
為什麼要這樣變?
“我覺著,以往的演奏者注重闡釋的是悲哀,悲痛,可我覺著還可是解釋為悲憤,悲壯,悲怒;一味的悲歎,其實並不是最好的,吉普賽人四下遷移,未嘗不是一種抗爭!”
麵對莊靜怡相同的詢問,楚明秋平靜的答道。
最近一段時間莊靜怡來得比較頻,上次楚明秋幫她寫了檢查,她交上去了,領導對她的檢查基本滿意,讓她在群眾批判大會上念,群眾們倒也沒弄出什麼新鮮的,都在她和楚明秋的預演內容中。
不過,莊靜怡的工作已經被調整了,她已經不能上講台,現在還能進琴房,還能彈彈琴。沒有課沒有學生,自然也就輕鬆許多,她準備將這謝時間落下楚明秋的課給全補上。
能不去學校,楚明秋自然很高興,可莊靜怡的處境卻讓他擔心。
“那你打算怎麼抗爭?”
楚明秋抿下嘴笑了笑:“不是我,是吉普賽人,老師,抗爭的方式多種多樣,吉普賽人以遷移來抗爭人世間的不公,咱們中國老祖宗不也一樣,遭災惹禍,便能作下名篇。
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
楚明秋劈裡啪啦背出《報任安書》,莊靜怡卻傻傻的瞧著楚明秋,好像不知道他說的啥意思。楚明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學生班門弄斧,惹老師笑。”
楚明秋倒不認為莊靜怡不懂這裡麵的典故,這美妞第一次見麵便說出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典故,絕非那種波大無腦之妞。
“老師,您不是正想寫部不朽的鋼琴曲嗎,現在機會來了,咱們學不了司馬遷,學不了左丘,也不學孫臏,咱學學屈原,寫部中國音樂史上的《離騷》”
莊靜怡看著楚明秋,這孩子才八歲,怎麼就這麼懂安慰人呢,哪像那個人,當初自己怎麼就看上他了,是他的才華?還是他的樸實?
她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好像沒人管她,可實際上,自己在學校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將來會怎樣?誰知道呢?
所以她才抓緊時間給楚明秋上課,希望能在最短時間把自己對鋼琴對音樂的理解傳授給他,莊靜怡已經不再講求技巧了,楚明秋的技巧可能還不很豐富,卻足以應付絕大多數音樂作品,音樂到了她那種程度,技巧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理解,對作品的理解。
“好,老師記住你的話了。”莊靜怡說著站起來,這表示今天這節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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