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把柄(2 / 2)

直播成精app 醉又何妨 7776 字 8個月前

於是在對方說完話之後,江灼就讓惴惴不安的柏向偉先回去了。

雲宿川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而詢問江灼:“如果把這件事給撕開,宋雅萱手裡攥著的那些股份是不是得吐出來?”

江灼道:“爺爺去世的太突然了,沒有留下遺囑。我依稀有印象,他曾經提到過一回,說是如果宋雅萱要結婚,或者她過了六十歲,她手上的股份就要交給我。這是當年我爸剛去世的時候訂的協議,可是書麵上的東西,我沒見過。”

雲宿川似是不經意地說道:“你家老宅的書房裡麵不是有個保險櫃嗎?會不會在那裡麵?”

江灼一愣道:“有保險櫃嗎,我沒印象。你怎麼知道?”

雲宿川笑道:“上高中那會去你家玩,正好碰上江爺爺找東西,依稀有點印象。你回去找找,沒準呢。”

要說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誰說話讓他毫不猶豫地就相信,現在也就是雲宿川了,江灼點了個頭道:“行。”

冷掉的飯菜誰也不想吃了,兩人的酒卻還沒喝完,江灼端起來跟雲宿川碰了碰,說道:“你記性還真好。”

雲宿川笑道:“很多事情都是挑著記,牽扯到重要的人和事印象自然而然的深刻。再說江爺爺那麼疼你,這種文件都是你的保障,他肯定得給留好了。”

江灼聳聳肩:“可惜人沒的太急,我也沒趕上見最後一麵。”

人算不了自己的命,但是江灼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出生的時辰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以至於生母在他剛出生不久就跟彆人私奔到了國外,二十來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死活;父親算是因公殉職,但到現在死因不明,連屍骨都沒找到;就連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也同樣發生的非常突然。

雲宿川握住他搭在桌上的手攥了攥,溫和地說:“榮銷枯去,窮通生死,爺爺生前的時候你已經儘孝陪伴,那最後一麵見與不見,都已心安。”

他知道江灼什麼事都愛在心裡憋著,既然提起了這個話茬,也就沒回避,也是想讓他多說兩句,比自己難過強。

“你說的是,我還真是從小到大和爺爺相依為命長起來的。”

江灼笑了笑道:“那時候剛從宋雅萱身邊被接過去,爺爺不放心把我給保姆帶,晚上帶著我一起睡覺,還給我講故事,我早上起來連衣服都是爺爺幫著穿的,一到冬天就裹好多層,特彆厚。”

雲宿川道:“我有一點印象。”

江灼“嘿”了一聲:“你當然有印象,那會天天嘲笑我穿的像個球。”

雲宿川低頭一笑,江灼又道:“後來我上了小學,有回爺爺生病了,但是他還每天把我叫我去查我的作業,其實是想讓我知道他沒事,不會像爸媽那樣說見不到就見不到了。所以其實……”

他皺了皺眉頭,又舒展開來:“其實爺爺剛去世那幾天我還不信,後來有回去冰箱裡拿東西,不小心把半瓶牛奶給碰灑了。我才想起來,那個牛奶是爺爺過世前一天打開的,他喝了幾口,我說您喝完了吧,他說,過一會。”

江灼歎口氣,搖搖頭:“——我看見那牛奶,才反應過來,人是真沒了。挺不真實的。”

這些事情他講的很平靜,因為說這番話也並不是期冀得到他人的同情或者安慰,不過是想有片刻的追憶而已,雲宿川也就悶聲不響地聽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桌上亂劃。

其實他覺得很難過,到底還是回來的有點晚了。想象著江灼在祖父去世之後,自己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老宅子裡處理後事,對付心懷叵測的親人們,雲宿川就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痛楚在胸膛中慢慢氤氳開來。

活了這二十來年,他看的過生死輪回妖魔鬼怪,卻唯獨受不了江灼有半點不高興。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低頭一看,卻見自己無意中蘸著一滴濺出來的殘酒,在桌麵上寫了一個“心”字。

雲宿川不覺苦笑,隨手拿紙巾擦了。也借著這個動作,把那些心痛與想要擁抱他的衝動抹平——最起碼是在這一刻,江灼並不需要那些。

果然,說了這幾句話之後,江灼也隻當隨口閒聊,沒再提彆的什麼,問雲宿川道:“剛才柏向偉來的太快,你吃飽了嗎?還有酒,要不要再喝點?”

雲宿川衝著服務員揮揮手,笑道:“好長時間沒一起吃飯了。這酒我們少爺要是想喝,那我肯定舍命陪君子。”

哥倆一頓酒喝下來,雲宿川倒是沒事,江灼自己喝趴下了。雲宿川把他架回去,倒把江家的保姆嚇了一跳,又張羅著找衣服,又是拿了杯熱牛奶過來,給他醒酒。

大廳裡麵,相框裡放著江老生前的照片,正在慈祥地注視著麵前這一幕。

折騰了好一陣,總算把這個祖宗給放到床上蓋好了被子,雲宿川也沒開燈,在江灼床前站了一會,覺得自己該走了,可是挪不動腳,反倒又坐在了床沿上。

他在黑暗中凝視了江灼一會,見他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眉頭微皺,便伸手輕輕揉開。

江灼的眉毛不粗,顏色卻很濃,就好像畫過一樣,眼睛閉著,月光下密長的眼睫纖毫畢現,還有一點微微的上翹。雲宿川知道他睜開眼睛更好看,但是江灼醒著的時候,他不敢這樣盯著對方。

眼下這片刻的光陰,就好像偷來的一樣。

手指離開眉心,又忍不住摸了摸江灼的頭發。

江灼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偏了下頭,雲宿川隻覺得手心被他的頭發蹭了蹭,就好像在撫摸某種毛絨絨的小動物一樣,讓人心中柔軟,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想起第一次見江灼的時候,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姓雲,天上飄的那個雲。

長大之後聰明淡定的江大少那時候還是個傻小孩,沒記住“雲”,倒是對“飄”印象深刻,結果他成了飄飄,一不小心就這麼多年。

時間交疊,這麼多年來好像什麼都沒變過,也好像兩人都是瞬間便長大了一樣。

雲宿川悄悄在心裡說了句,“真可愛。”

房門聲響,保姆焦阿姨走了進來。她在江家乾了不少年,直到雲宿川上了中學以後也是經常見他的,知道兩人關係好,見他黑著燈坐在這也不驚訝,隻是小聲告訴他,收拾好了隔壁的房間,留他在江家住一晚。

雲宿川答應一聲,給江灼掖了下被子,輕輕在他身上拍了拍,帶上門走了出去。

他身後,江灼臥室裡掛著的一幅畫忽然成灰,悄悄落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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