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喝了三日湯藥, 李鳳歧臉都是青的。他懷疑葉雲亭借機報複他,往裡麵多加了黃連。
於是心情十分鬱鬱。
倒是葉雲亭每日親自盯著他喝湯藥,瞧著十分開懷。
李鳳歧一邊咬牙切齒想做點什麼讓他長點教訓以振夫綱, 一邊卻又喜歡他在自己麵前笑容張揚肆意的模樣。最後到底是舍不得占了上風,隻能舍己娛心上人。
日日喝黃連的憋悶無處發泄,恰讓來傳訊的朱烈給撞了個正著。
朱烈尚且不知自家王爺正愁沒處出氣,樂嗬嗬在莊子裡轉了一圈,便去尋李鳳歧稟報消息。
今日他尋到莊子上來,乃是因為皁河傳來了捷報。
李蹤十月二十七啟程趕往皁河,今日十一月初五, 加上趕路的時間, 滿打滿算不過八日,如此短的時日裡就傳回了捷報,就非常耐人尋味了。李蹤以及神策軍有幾斤幾兩, 他們都再清楚不過, 所以他急急忙忙就上山來遞消息了。
李鳳歧聽著他一通抑揚頓挫的發言,眼皮都沒抬一下:“既然都知道是局, 那你急急忙忙來報什麼?”
“?”朱烈搓搓手:“我這不是好奇麼, 王爺你說那殷嘯之到底想做什麼?虛晃一招, 誘敵深入?”
“等幾日不就知道了?心浮氣躁, 乃為將之大忌。”李鳳歧抬眸看他,忽然朝他笑了笑:“你既然這麼閒,正好去將柴房的柴劈了,也好靜靜心。”
朱烈:???
他睜大了眼睛, 試圖挽回一下:“這柴房的柴不是有夥夫劈麼?我現在心如止水, 這就回王府去等消息。”
說完轉身就要跑。
李鳳歧在他身後咧開嘴,慢悠悠道:“現在沒有夥夫了。”
“……”
朱烈腳步一頓, 轉身不情不願道:“遵命。”
李鳳歧見他走了,方才哼了一聲。邊上的葉雲亭瞧他一眼,又有些好笑:“王爺心情不好,拿旁人撒氣做什麼。”
“我沒有心情不好。”李鳳歧嘴硬,一字一句道:“我與大公子朝夕相對,心情好得很。”
葉雲亭笑:“那王爺先把今日的湯藥喝了?”
說完自身側拿出個食盒,捧出碗熟悉的烏黑湯藥來。
“……”李鳳歧臉一苦,卻還要保持鎮定接過碗。
喝就喝,不過就是一碗黃連汁罷了。
葉雲亭見他喝完,忍笑從衣襟裡摸出個油紙包來。油紙包裡裝的是他叫廚房準備的蜜餞。他撚過一顆遞到李鳳歧麵前:“今日這是最後一副藥,喝完便不必再喝了。”
李鳳歧原本臉是苦的,心也是苦的。但此刻看著遞到嘴邊的蜜餞,這苦也不苦了,全是蜜餞的甜。
低頭將蜜餞吃入口中,品了品香甜滋味,又忍不住道:“這是不是就是苦儘甘來?”
他話裡有話,明麵上說得是蜜餞,實則說得是他與葉雲亭之間的關係。
但葉雲亭卻未答,他瞧了李鳳歧一眼,笑眯眯收起油紙包收入袖中,隻道:“王爺覺得呢?”
李鳳歧咂摸了一下,又振奮起來,痞笑道:“我覺得就是。”
葉雲亭待他如此周到體貼,若不是也心悅他,如何會如此?
但葉雲亭卻不肯遂他心意,未曾說是也沒說不是,隻似是而非地朝他笑了笑。
大約是在行伍中待久了,不熟之時,李鳳歧還是高冷寡言、脾氣不好的永安王,可熟悉之後便會發現,這是個為達目的,能死纏爛打不要麵皮的主兒。
今日他要是承認了心意,晚上李鳳歧估計就能拉著他要圓房。
這些日子葉雲亭將他看得透透的,並不想進展如此之快。既然如此,不若就先讓他自己猜著。
況且兩人你來我往地鬥法,對於初嘗情愛的葉雲亭來說,也彆有一番趣味。
沒能得到想要的回答,李鳳歧這回卻並不太失望。若說之前他還不確定葉雲亭對他的心意,經過這一遭,他卻越發篤定葉雲亭同他一樣。
隻是他麵皮薄,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既然如此,隻能由他向前走,待他走完這前頭九十九步,隻剩下最後一步,葉雲亭就是不認也得認。
兩人各有心思,望著對方,揚唇笑了笑。
……
朱烈砍完柴回來,就見李鳳歧麵前放著碟蜜餞,他正一手拿著書,一手撚著顆蜜餞往嘴裡送。
那蜜餞顆顆如銅錢那麼大,中間的核去了,被醃製的透亮,散發著一股甜膩膩的香氣。朱烈看他一顆接一顆地吃,就覺得膩得慌。
又忍不住多嘴:“王爺何時愛吃蜜餞了?”
他記得自家王爺從前並不怎麼吃甜食。
李鳳歧慢條斯理吃完,擦了擦手,才抬眸看他:“你知道你為什麼總被受罰麼?”
“?”
我總被罰,難道不是王爺你太過喜怒無常?
但這話朱烈不敢說,他心裡冒出了不太好的預感。
李鳳歧見他麵露驚恐,嫌棄地撇了嘴,難得心情好指點了他一番:“因為你不僅話多,還不會看臉色。”
他點了點麵前那碟蜜餞:“這是王妃給我準備的。懂了麼?”
“……”朱烈小雞啄米地點頭:“懂了懂了。”
既然是王妃給的,不好吃也得吃了。
這大概就是懼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