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權傾朝野的北昭戰神不複存在,史書上留下來的,隻有謀逆不成的亂臣賊子李鳳歧!
李蹤胸膛起伏,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沉下來:“對,不要告訴太傅,朕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要叫韓蟬知道,他與李鳳歧之間,選了他,是對的。
韓蟬想做丞相,何必去尋李鳳歧?他想要的,他都能給他!
“臣知道了,那陛下可要宣太傅進來?”崔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又彎著身子問道。
“宣吧。”李蹤道:“叫太傅來看一眼,你就說朕昏迷不醒。彆說得太嚇人,驚著他。”
“臣明白了。”崔僖給他掖了掖被子,確定沒有任何紕漏之後。便轉身出去宣韓蟬。
韓蟬侯在太乾宮外。
凜凜冬日裡,他穿得依舊單薄,雪白的披風之下,是同色的長袍。墨色長發束起,隱約能見鬢角已有了幾根白發,倒是一張臉瞧著還年輕得很,也冷漠無情得很。
崔僖走到近前,便謹慎地收斂了神情,肅容道:“太傅隨我進來吧。”
“陛下傷勢如何?太醫怎麼說?”韓蟬抬步同他往內走。
崔僖卻沒有應答,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太傅還是自己去問太醫吧。”
說話間,兩人進了內殿,到了李蹤榻前。
屋裡伺候的內侍不多,都謹慎地各行其是,不敢發出一絲多餘聲響。空氣裡除了沉肅凝重之外,還有浮著濃烈的藥味。
韓蟬走到近前,垂眸打量塌上的李蹤。李蹤被子隻蓋到胸口,胸口往上,則以厚厚的繃帶包紮著,白色繃帶邊緣,隱約沁出些暗紅血跡。
他的臉色比紙還白三分,早沒了之前那股意氣風發,病歪歪地躺在榻上,倒是少見地露出幾分符合年紀的稚嫩青澀來。
韓蟬定定看了他許久,抬手替他將臉頰旁有些淩亂的發絲理好,而後直起身道:“帶我去見太醫。”
“太傅隨我來。”崔僖應了一聲,帶他去見幾個參與會診的太醫。
在他們走後,李蹤睜開眼,那冰涼的手指觸碰在肌膚上的觸感叫他差點沒忍住睜開了眼,他抬手有些眷戀地撫了撫側臉,唇角微微勾起來,心想老師果然還是擔心他的。
李鳳歧那日所說,不過是故意氣他罷了。
***
皇帝禦駕歸京,叫不少朝臣鬆了一口氣。可緊接著皇帝再未露麵,反而是整個太醫署都被召去會診,又讓他們的心懸了起來。上京城中暗流湧動,人人焦灼難安。
奉命去永安王府一探究竟的沈重予總覺這氣氛有些不對,尋了幾個官員來詢問,方才得知上京城這幾日發生之事。
他頓時越發篤定李鳳歧果然隻是在試探他,實則早就已經動了心思。不然除了他,誰會還知道皇帝傷重垂危的假消息,並將之散播出去?
沈重予心思一定,叫人備了禮,便去了永安王府。
沈家的車駕抵達王府時,李鳳歧等人正在吃暖鍋——天寒地凍,也不能出門走動,隻能在府中自娛自樂。
李鳳歧、葉雲亭,季廉,再加上朱烈與五更二人,吃得倒也算熱鬨。
聽見門房通報,說沈重予來拜訪時,李鳳歧就嘖了一聲,道了一聲晦氣:“也不知道挑個好時候。”
“我們收拾一下,去前廳?”葉雲亭喝了三杯馬奶酒,又吃了極辣的燙牛肉,臉頰嘴唇都染了豔色。
李鳳歧想了想,卻揮手道“不必”,他轉頭囑咐門房:“直接將人請到正院來。”
朱烈瞪大了眼:“王爺還要請這小人吃暖鍋不成?”
他盯著桌上的肉,他都還沒吃上幾口呢。給那廝吃也太糟蹋了些。
李鳳歧睨他一眼,對葉雲亭笑道:“你們在此處吃著,動靜小些就是,我去會他一會。”說罷命人抬了扇四折的屏風,將他們嚴嚴實實地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