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府,對,端王府。”他念叨了幾聲,原地轉了兩圈隨便披了件外袍,提起架子上的鞭子就外走去,所過之處內侍們神色驚恐地跟隨其後,卻沒人敢上前阻攔。
聞聲而來的崔僖快步上前,輕聲問道:“陛下這是要去哪兒,我命人擺駕。”
“端、王、府。”三個字自李蹤齒縫裡蹦出來,他頭也不回道:“給朕將馬牽來!”
崔僖聞言也不多阻攔,朝身後的內侍打了個眼神,對方便匆匆去備馬了。
內侍迅速牽來馬匹,李蹤翻身上馬,便策馬朝宮外而去。
……
宮裡鬨出了如此大的動靜,消息靈通的在李蹤出了宮門之外便立馬知曉了。
太傅府中,韓蟬聽著眼線回稟,提著茶壺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便灑了滿桌,他陡然抬眸看向報信之人:“你說什麼?”
報信的小內侍戰戰兢兢道:“陛下,陛下怒氣衝衝地策馬出宮,往端王府去了。”
“……倒是長本事了。”
聽著小內侍說李蹤策馬出宮,韓蟬便立刻意識到所謂的重傷全是假的。臉色凝滯了半晌,閉了閉眼,複又拿了帕子將桌麵的水漬擦乾淨,語氣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帶內侍離開,韓蟬為自己重新沏了一壺茶,又命下人將大門打開,靜靜侯著。
李蹤去了端王府,下一個,就該是他這太傅府了。
與此同時,永安王府也得到了消息。
“去了端王府?”李鳳歧毫不留情地嗤笑:“他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葉雲亭微微皺眉:“你說這一回,他會對韓蟬動手麼?”
“他到底是皇帝。”李鳳歧並不擔心,神色淡淡道:“況且,咱們還有一份大禮沒送他呢。”
說完召來五更,讓他去備車駕。
“走,我們先去等著他。”李鳳歧將案上的幾封信件揣入袖中,慢條斯理道:“韓蟬和殷家那檔子事,他還不知道呢。”
***
一路疾馳,不過半刻鐘便到了端王府。
李蹤翻身下馬,提鞭往裡走。
看門的門房本想來攔,待看清來人身穿龍袍之後,驚得倒退兩步,著急忙慌地往裡跑著去報訊。
從韓蟬登門拜訪之後,端王已經著急上火了好幾日了。也早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更沒想到,李蹤會親自提著鞭子,就這麼闖進了府中。
端王聽見下人驚慌的報訊,連忙叫人將小孫子抱去後院,自己抹了一把臉,將頭冠衣裳胡亂拉扯一番,就顫顫迎了出去。
剛到院門口,就迎麵撞上了來勢洶洶的李蹤。
“皇叔怎麼這副模樣?”李蹤頓住腳步,冷笑一聲:“朕以為這幾日端王府該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呢,畢竟馬上就要出個小皇帝了……”
端王立即大呼冤枉,滿臉悲戚道:“臣對陛下一片赤膽忠心,絕不敢有非分之想。此前太傅幾番上門逼迫威脅,臣都未曾鬆口,還請陛下明鑒啊!
他說著,越發覺得這是無妄之災,憤然道:“老臣平日裡養花弄草,不理朝事。從未有過不臣之心,都是太傅狼子野心,瞧著啟兒年幼好控製,幾番逼迫我將啟兒交予他!”
端王簡直恨極了將他拖下水的韓蟬,將這幾日韓蟬的所做所為抖落得乾乾淨淨。
李蹤聽在耳中,隻覺得一顆心漸漸凍住,地上的冰雪此時都沒有他的心冷。
端王還在哭訴,他年事已高,此時卻隻著樸素單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冤,順道還大罵韓蟬狼子野心無情無義,辜負陛下信任。
李蹤聽著,仿佛心口也破了個大洞,凜冽的風雪呼呼朝著洞裡吹,凍得他四肢冰涼。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手中的鞭子滑落在地。
良久,端王嗓子都嚎啕啞了,卻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端王止住哭聲,抹了把臉,瞧著他的背影,卻覺得有幾分肅殺之意。他被侍女扶著站起身,低聲吩咐道:“去,叫王妃將府中細軟收拾好,再過幾日,我便上折子自請去封地養老。”
這上京城,恐怕是待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