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饑(2 / 2)

開國 鹽常年 6351 字 3個月前

可李氏不乾。

躺平等死的楚琛隻覺身畔一響,耳側一痛,李氏直接拎起她的耳朵連帶耳畔半把頭發,將她由蜷臥薅成半躺,又一把揪住她頭頂胡亂盤著的頭毛——

“嗷娘!痛!”

李氏橫眉豎眼,口臭混唾沫噴她一臉:“你吃不吃!”

楚琛的脾氣頓時也頂了上來,索性梗著脖子,任由李氏扯著:“我不吃!你能不能自己吃?!”

“娘專為你換的!”

“我求你換了?我今年獎金稅後八百萬我圖你這吃老鼠了還是吃草了?!”

“你——你說甚麼狗屁!你是要氣殺你老娘!”

“哈,我看我死了你都沒事。”

啪地一下,楚琛覺得頭頂一鬆,她被怎麼拎起,就被怎麼扔下。她瞪著李氏,李氏瞪著她,半響,興許是眼眶酸了,李氏錯開眼,佝僂著來拿墊在她背後的布口袋。這場景略略有點眼熟,楚琛冷漠地在心裡計起數——

一。

二。

“琛兒,你長大了,翅膀硬了……”

……救命!這是什麼家長身份默認捆綁的技能嗎。你怎麼和我媽一個樣啊。

完全猜中的楚琛麵無表情,拒絕回應。她的視線和李氏相撞,眼見著李氏頓了頓,在東亞長輩經典喃喃之外又續個經典歎氣:“你自小是個有主意的,娘管不了你……”

楚琛沉默地往邊上讓,不料,才挪半步,手頭一沉,李氏卻把那布口袋給過來,還從身後掏出把解腕尖刀,用力抓住她的手。

“娘先走了……答應娘,過了今晚。先過了今晚。”

楚琛一陣莫名其妙。本來,她計劃假裝睡覺,待李氏走遠,找找四周或看袖裡後背硌著她的有沒有個尖銳物體、能否支持抹個脖子之類的,結果,李氏這一想通一變臉,不僅立即要走,還給她刀,簡直跟看出她打算似的……

……該不會還看出來她是個奪舍的穿越者吧?

看出就看出了!當她幾百萬的年終獎不要上趕著來當餓肚子的病號嗎。

“答應娘!”李氏的手仍死死攥著她。

楚琛胡亂點頭:“哎!哎?”

李氏手勁一卸,轉身走了,全沒先前勸她吃老鼠時的那番絮叨拉扯,走得相當乾脆。楚琛不明所以,抱著布袋重新倒下、閉眼,沒幾息,又忽地坐起,雙眼一掃,鎖住了李氏沒帶走的臟陶罐。

陶罐掩在枯草堆裡,所盛裝的老鼠埋在灰黃色的草籽粥抑或說草籽湯裡,皮包骨頭,眼珠望天,品相完好,也說明了李氏之前的啜吸聲是做出來哄她的。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騰了起來。楚琛煩躁地撓撓頭,感到隱約抓住了什麼,卻難以描述。她擁過布袋,拖過陶罐,繼而猛一激靈。

卻是三個注意到她和李氏推讓陶罐的矮小饑民,正滿眼貪婪地慢慢接近。

楚琛一言不發,以左手抱著陶罐,右手往布袋裡踅摸出李氏給的刀,也徐徐站起身。饑民定住。當她完全站直,刀尖前指,他們開始不情不願地後挪。一步,一步半,兩步,他們再定住。

楚琛盯著他們,他們盯著瓦罐,不時打量一下她。她沒說話,他們亦未張嘴。饑餓吞噬了所有人的溝通欲,徒留下無言的體力較量與凶狠的眼神廝殺。一秒,五秒,十秒……終於,饑民不甘地再退。

楚琛沒敢放下刀,甚至沒敢眨眼。她陷入了一個糟糕的兩難境地: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罐東西,所以她最好在他們來搶之前把它吃空。可,她又打算銷號賭一把穿回的幾率,吃它等於浪費不說,李氏回來肯定沒得吃;要是她不吃,首先,不知有沒有下一撥人,其次,李氏叫她再守一晚,她完全看不出有什麼意——

——不。

不對!

電光石火間,楚琛隻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骨髓深處湧出,霎時漫過了腦內兩段記憶相撞的不適與腹中灼灼如火的餓意。

已知,她在生病。

已知,此地正在鬨饑荒,到處是逃荒的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