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教眾(1 / 2)

開國 鹽常年 4757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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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阿四滿頭霧水,卻見曾放已將活兒分派一空。

一行人中,曾放乃是頭領。因此,範阿四雖是心中不快,卻也不敢違拗,隻得推搡著圍觀人群,連擠帶繞,到了馬胴邊。

這匹馬乃是被楚琛留下,也由她首先分配。忽見又添一人,眾人皆向楚琛望去。楚琛卻是重新埋頭,繼續掰著骨頭,隨口道:“幾百號人要吃,勞煩範兄,切得細點。”

“哪是幾百。”範阿四下意識接道,“這河灘邊上,少說也有千把。”

楚琛詫道:“那怎麼夠?”

“俺們那還有些肉……”

範阿四話未說完,便噤了口。楚琛張了張嘴,正要追問,卻忽然也泄了繼續的念頭。

就這樣吧。還能怎麼著?能做的,都已做了。再要做什麼,隻怕隻有割自己的肉了。

她倒也不是不會割肉,但物理的去割,還是讓聖人們先請。

就是眼下這樣……

楚琛掃了眼周圍,感覺十個聖人都不大夠分。

而事實上,分的也不止十個。

更多的缸架起,更多的聲音響起。“分肉了!”有人高聲喊叫。“有肉吃……”有人低聲細語。“說是馬肉……”有人努力補充。柴火氣、水蒸氣與淡淡的熟食香味隨風飄開,隨聲音播開,於是更多的人圍攏而來。

——凶荒之時,何肉可食?何肉可分?而要殺多少匹馬,才能填滿這些缸?分給這麼多人?

隻是,饑火燒腸,又有人催促,還有人領先,甚至早有人暗中在食……於是,肉湯裡翻騰的究竟是什麼已不再重要。當第一個人伸出的破碗裡,當真得來一勺飄著星點油花的湯,頃刻之間,人如潮湧,萬頭攢動。於是,曾放舉起一支火把,開始呼喝:

“父老兄弟們!那些當官的,平日搜刮貪贓,把俺們當牲口一般使喚!天災來了,卻不放糧!偏要逼的俺們賣兒鬻女,背井離鄉!今天,俺們不逃了!俺們去拿了清風鎮!開倉!放糧!”

這不全是實話,但無疑是此時此地無數人內心的渴盼。附和聲響起,先是零星小點,然後連接成麵,最後化作一片,如雷湧動——

“開倉!放糧!”

“開倉放糧!”

——糧!

無數張口吞咽起唾沫,無數個聲音彙聚成為一道。不多時,所有的肉湯都見了底。曾放點出數千青壯,又並青壯家屬,黑壓壓地往清風鎮的方向去。

說是青壯,其實不過一些體質稍好的饑民。因餓久了體力不支,走起來搖搖晃晃,不時要借助手裡扁擔和木棒穩住身子。

扶老攜幼,未成隊列,缺少刀劍,沒有弓箭,不見盾牌,不見甲胄,甚至沒有一頭馱畜,這是一群徹底的烏合之眾。

當這樣的烏合之眾如失巢的蟻群那般烏泱泱地湧上了路,一些人張望一番,步履蹣跚著跟了上去;另一些人遠遠一望,腿肚子卻不聽話地打起哆嗦來。

人過一千,遮雲蔽天。扛,好像是扛不住的;但若要說從賊,似乎還沒到那步。

清風鎮的鄒二,就這樣心驚膽戰地一路催馬,奔行至鎮邊草市。

——如今這裡是人市了。

往日拴牲口堆草料的地方,坐的躺的蹲的全是人,都是麵帶菜色,個個身帶麻繩。見他下馬奔來,有的尚知避讓,有的呆坐在地一動不動。鄒二不得不連撥帶推,放聲大呼:“五郎!五郎!”

“嚷什麼。”

鄒二的主君,來州婁氏的五郎君婁旦,正坐在草市僅剩的茶棚裡,閉目盤著一串木質流珠。此刻,他不耐煩地張了眼,扭過頭來:“何事哇。”

“五郎!曾放屁——那個,曾陶匠!陶匠來真的,他們起事了!他們造反了!”

婁旦盤流珠的手一頓:“亂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