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成萬的,眼看就要殺到鎮子裡了!五郎,咱們——”
“廢物。”婁旦罵道,“還成萬了?!把清風鎮都裹了,也沒上萬。”他的臉又轉回去,看向站在下首處的護衛:“大奎,你說是不是?”
大奎略一沉吟,問道:“亂民可有甲胄弓箭?”
“小人,嗯,眼神不好……”
“你聽他廢話。一群破家流民,又沒膽劫掠武庫,哪來的甲胄刀劍。”婁旦嗤聲搖頭,又陡然揚起聲:“看什麼看,想著一塊造反去了?好哇,那吃我的糧,先吐出來!”
他起身,按著腰間革帶,睥睨四周,鄒二連忙跟著站他身前,幫腔道:“就是,先還回來!”
一些妄自對來的視線,又不聲不響地移開了,仿佛那些盤算著什麼的眼睛從未抬起。婁旦悄悄地長出一口氣,負著手往不遠處馬棚去。沒幾步,他的護衛馬大奎冷不丁出現在他背後。
“五郎是想走了?”
“……小點聲!這般明顯?”
“我看五郎沒數佛珠了。”
跟著他的鄒二突然道:“那是流珠,道家的。”
“我哪家的都有。”婁旦瞪眼道,“去,再探,再報。”
鄒二應了聲,急急忙忙地走了。婁旦撚著念珠,欲要重新數起,手中卻細汗一片。大奎壓低聲音:“五郎,不若……先往槐縣報個信?”
婁旦回首望望:“貨怎麼辦?”
“……再買?”
“我與……縣令張渥有仇。”婁旦臉色變幻不定,“要不是他,我何須待在鎮上——這清風鎮,竟連磚牆都不見幾道!”
“五郎冒險示警,是有功,張渥斷不得落井下石。”
“哼,你也想走。”
“我又不傻。”
“你是真傻。”婁旦道,“你為張渥,你守槐縣,亂民將至,你開城嗎?”
“也是。”大奎一歎。“不然,拿出些乾糧?”
婁旦瞪他:“那回程吃什麼?肉?你吃?你吃得——”
“——五郎。”大奎快速拉他一把,“小聲。”
婁旦神色一僵,悻悻閉嘴,又轉動眼珠,小心地往茶棚看。
一個褐袍素髻的中年婦人,在他先前所坐位置的斜角。此刻她垂頭祝禱,一動不動。婁旦屏息靜氣,看了半天,最終沒忍住拿手肘拐了拐大奎。
“大奎,你說,她睡了吧?”
“這……小人不知。”
婁旦的聲音壓得更低:“要是你跟她打……”
“五郎,那是地母娘娘的行走。”大奎驚訝道,“得罪地母娘娘,生死都難安。”
他舉了手,先以手背貼額際,後以手指指胸口,又快速一低頭。這手法乃是向地母告罪,婁旦盯著他這一套做完,打起哈哈:“一時戲言、戲言也,地母娘娘寬宏,必不計較。”
他也伸了手,作勢去拍大奎的肩,還沒碰上,那茶棚裡的婦人倏然張眼,轉臉,直勾勾地盯過來。
是尋常村婦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