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裹挾(1 / 2)

開國 鹽常年 4307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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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見到婁旦臉上笑意徹底收斂,楚琛就知道,這事成了。

自然,這功勞全由她後方的烏合之眾所賜。若不是忌憚這堆唯有人數占優的人形背景板,婁五郎與她說話的場景,隻怕隻有他掰著她的嘴,來一句“牙口不錯”。

既能正常交談,事情便很好辦了。婁旦那些個家奴護衛,除了那最高壯的大奎要留下作保護、放過哨的瘦仆要留著作使喚,現在儘皆歸她調遣;被婁旦隨口改了個阿牙為名的少女,說是贈她做使女;所有因這場災荒破產自賣的清白佃戶,也任她先挑幾戶。

一切都順風順水,隻要她依然驅使得動這麼些即將成為流賊的亂民。

……好吧,如今他們該被稱作義軍。

哪怕領頭的曾放,掀風鼓浪時說的隻是開倉放糧,可遠遠地,已是能聽到哭喊和慘叫了。

畢竟自古下層窮人起事,先要去做成的,不外乎搜刮擄掠,裹挾鄉民。

自家兩手空空,卻要去拿人家的錢糧,拉走本分的兒郎,莫非還能和聲細語地勸?隻能是恫嚇與利誘。

如此奪糧裹人,搶占下一塊水土,再從第一波官兵的圍剿中存活下來,這才有資格談論其他。

“範兄。”楚琛忽然問跟在身後的範阿四。“你如何認識的曾兄?”

自從穿越以來,見到的人個個束發,唯有這範阿四頭頂要光不光,周圍又垂辮發幾根。這般明顯的裝束差異,再加之前那滋裡哇啦的幾句異族之語……自己此刻所在是個邊地,九成概率吧。

但,萬一呢?萬一這位走的是移民,投靠,乃至人才引進——範阿四自稱殺豬匠,殺豬是個有技術門檻、有體格要求的手藝,每個村都需要一個殺豬匠,外來人口先上崗混口飯吃很合理,對吧。

範阿四似乎已慣於同他人解釋:“同鄉的。”他隨口道,“曾放做陶罐,我收牲口;收了牲口,回來拿鹽醃了裝罐,有貴人收。”

“後來,貴人不來了……牲口也沒了。”

楚琛一愣:“怎麼會沒了?”

範阿四冷笑道:“你這小郎,看著利落,竟不曉事?牲口沒了就是沒牲口了,城裡沒了,鄉裡也沒了。”

他開口時忿忿,說到最後卻隻剩迷惘,一時不知為何自家幾代殺豬至今,怎麼偏偏自己輪上這遭。那楚姓的漢家小子身後一仆,卻跟著一聲冷笑。

“你這嵠人,看著好大個,卻也不曉事。”錢二柱道,“東邊敗咧,朝廷大軍被素慎好一通攆,哪家貴人不得去探探風聲,還管其他。至於牲口?這賊老天都快把人命都熬乾了,誰還顧得上牲口。你說是吧,小郎君。”

他說了好一通話,麵帶得色,瞧向楚琛。真正完全不曉事的楚琛隻得打開兩手,勉強笑道:“行了,東邊也好,朝廷也罷,都跟咱們無乾。先……”

楚琛突然語塞。

先搶劫?先放火?還是美化一點,說成助餉,說成除惡?

都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吐出的詞。她問婁旦借人,為的就是這個,憑的也是這個。她還必須讓正跟著她的人服氣,必須借著他們的力量在曾放跟前立足,必須在這場大亂中保住自己和自己當前軀體的生母……

明明早動過刀子了,怎麼算都是見過血的,手裡甚至還攥著把新借來的刀和它的鞘,可此刻事到臨頭,嘴唇仿佛凍住,舌頭僵硬無比。

遠處,餘暉映照著一片低矮泥牆,牆上有瓦,牆腳無草,分明是鎮上富戶住處。清風鎮不大,新的軀體視力極好,放眼一望,泥牆邊上的其他……義軍,便清楚地收入眼底。

仿佛是喪屍圍城,這些未經絲毫訓練的義軍,拄著拿著各自不配稱作武器的武器,如同螞蟻一般湧向泥牆,擠向大門,推推搡搡,喧擾哄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