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新進宗門的小弟子。
以前都沒接觸過修真界,卻能知道淩霄君的名字,又確定並非其他門派的探子。
有點有趣。
何瀾:“看緊他,看看他能做出什麼來。”
黑影:“是。”
-
混沌。
謝小意置身於混沌之海中,上下左右,所觸及之處,皆是一片虛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虛影所說,還是神霞劍的傳承過於龐大,以謝小意的識海根本容納不了。他在混沌之海中掙紮著,差點溺亡其中。
就在他即將被虛無淹沒的時候,一股帶著冷意的靈氣化作了綢帶,裹在了他的腰間,堅定而緩慢地將他拉出了這片混沌之海。
“呼——”
謝小意醒了過來。
有點頭疼。
謝小意揉了揉太陽穴,坐了起來。發現他已經不在秘境中了,而是回到了外界秘境入口處。
在麵前燃燒著一堆柴火,火光烈烈。
進去的時候是黑夜。
出來的時候還是黑夜。
謝小意一時間分不清過去了多少時間。
還好旁邊有個顧白友情報時:“師兄,你都昏迷了七天了,可把我給嚇死了!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顧白一口“死啊死啊”的,聽得謝小意眉頭直跳。
顧白絲毫沒有感受到師兄的憤怒,問:“師兄,你在秘境中得到了什麼好東西?怎麼昏迷了這麼久?”
“好東西算不上。”謝小意甫一開口,才發覺聲音嘶啞難聽,他清了清喉嚨,才恢複正常,“就是神霞劍的傳承。”
顧白:“傳承啥樣的?”
謝小意:“不知道啊。”
顧白:“???”
謝小意:“我現在看不見。”
神霞劍的傳承是到手了,但因為他現在的神識強度不夠,根本消化不了,隻能暫且存放在識海之中。
就算他本尊也看不見。
顧白:“那也沒啥用啊。”
謝小意點頭:“確實沒用。”
他也知道要了這傳承沒什麼用,但就是想拿來,氣一氣那虛影。
哼。
該是他的東西,丟掉都不給彆人!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衛淩霄開口:“等修為提升,識海開拓,就能接受傳承了。”
此話一出,顧白的神色變得古怪了起來:“淩霄君,你不知道,我師兄他……”
謝小意:“住口!”
顧白的話語戛然而止,他乾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不再說下去。
衛淩霄看向了謝小意:“怎麼了?”
火光跳躍,照映了他半張臉龐,眼睫毛纖長,如同小扇子一般投下了一片陰影,使得旁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就是年少輕狂,乾了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謝小意輕輕鬆鬆帶過,“所以就……長生橋斷了。”
每個修士都有一條長生橋。
這是連接凡人與大道的路,長生橋越長,能抵達的彼岸就越遠,一直到達儘頭,那就是大道的頂端。
而長生橋斷裂,就代表著這個修士隻能原地踏步。
不管再努力,都到達不了更遠的彼岸。
這是本源之傷。
隻要謝小意不說,彆人也發現不了。所以衛淩霄一直不知。
衛淩霄扣住了謝小意的手腕。
謝小意先是一緊張,然後放鬆了下來,任由衛淩霄的靈氣進入他的體內。
靈氣轉了一個周天,又回到了衛淩霄的手中。他看見了謝小意的長生橋。
那座長生橋被蠻力從中劈斷,斷成了兩截。
如果不斷,那必定是一條極為燦爛壯觀的長生橋。
“是誰?”衛淩霄的語氣平靜。
謝小意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衛淩霄問的是誰乾的。他無所謂道:“都是老黃曆了,而且我已經報仇了,沒事了。”
剛開始的時候,謝小意確實不能接受。
他頹廢過、懊悔過,可當某一日醒來,他看見漫天雲霞,突然覺得,比起生如蜉蝣、死若浮遊的凡人,他已經見識過世間太多的絢麗。
朝聞道、夕可死矣。
他還能有什麼不滿足呢?
謝小意:“真的沒事了。”
衛淩霄鬆手,沒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說:“會治好的。”
謝小意反而闊達:“治不好,沒救了。”
長生橋太過於神秘了。
就算是專治不孕不育哦不,疑難雜症的藥王穀,在治療關於長生橋的病症之時,也是束手無策。
衛淩霄並沒有多說,隻是淡淡的:“會有辦法的。”
謝小意輕輕“嗯”了一聲,並不報太大的希望。
一夜無話。
等到天地徹亮,一行人要啟程離開。
謝小意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還沒去給亡夫上墳。
當然,上墳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和亡夫說一說他要二婚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不太好讓衛淩霄知道。
於是謝小意悄悄地落後了一步,假裝想起了什麼:“我還有一件事沒做,你們在這裡等下我。”
顧白立馬說:“什麼事,一起啊。”
謝小意:“彆!”說完後,他發現說得太激動了,趕緊恢複成平靜的語氣,“就小事,你們不用跟來了。淩霄君?”
衛淩霄點頭。
謝小意是知道衛淩霄的脾氣的。
既然他同意了,就決定不會做出偷偷摸摸跟上來的行為,於是就放心地脫離了小隊,朝著甜水鎮的方向而去。
小隊裡隻剩下衛淩霄和顧白兩個人。
顧白有點害怕。
方才謝小意在的時候,淩霄君身上還有些人氣,現在謝小意一走,就冷得令人瑟瑟發抖。
顧白不免佩服師兄。
他和淩霄君在一起短短片刻都快要窒息了,謝小意竟然敢和淩霄君在一起這麼長時間。
會短命的吧。
一定會短命的!
顧白正在瞎想,冷不丁聽到旁邊傳來一聲:“你說。”
顧白被嚇得差點原地起跳:“說啥?”
衛淩霄:“小意的事。”
顧白恍然大悟:“哦、哦……”他覺得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想著保密,就說了,“當時三川水旁有蛟龍作亂,師兄去除妖,結果蛟龍的修為高出他太多。但顧及兩岸受水災禍亂的凡人百姓,師兄就以長生橋斷裂為代價,鎮壓了那條蛟龍。”
蛟龍。
龍族。
衛淩霄的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顧白嘿嘿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師兄傻傻的?明明隻是凡人而已……那時候其他人聽了都笑我師兄,說不值得。”
衛淩霄:“沒有。”他頓了頓,“這值得。”
顧白:“誒?”他一回神,看見衛淩霄的身影走入了樹林中,“淩霄君,你去乾嗎?”
遠遠傳來兩個字。
“有事。”
顧白:你們去乾得……是同一件事嗎?
他想了想,沒敢跟上去,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原地等待著。
-
謝小意回到了甜水鎮。
他曾經在甜水鎮居住了一段時間,這麼多年,甜水鎮的布局也沒有變動。他輕車熟路地走進了一條巷子,先去酒鋪打了一壺青梅酒。
這家酒鋪傳承多年,賣酒的從風韻猶存的少婦變成了青春稚嫩的小姑娘,眉目間還能看出些許相似。
小姑娘打了一壺青梅酒,笑嘻嘻地說:“哪裡來的客人,以前從沒見過。”
謝小意輕嗅著熟悉的青梅香氣,笑著回:“我是隔壁巷子最裡麵的那戶人家。”
小姑娘:“你可彆騙我,那裡荒廢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謝小意:“我可從不騙人。”
他將小姑娘的嬌嗔甩在了身後,拎著青梅酒,前去了小鎮的墳山。
前段時間剛來掃過墓,墳頭的草不算茂盛。
謝小意撩起了衣袍,也不管臟不臟,直接盤膝坐在了地上,直麵著書生的墓碑。
衛臨之墓。
這上麵的字應該是書生自己留的,熟悉的館閣體,字體偏瘦,筆鋒有些銳利縹緲。
也不知道書生為自己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抱著什麼心情。
謝小意深吸了一口氣,將青梅酒倒下了半壺。
酒液滲入了地下,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酒香。
謝小意也喝了一口,盯著墓碑半晌,說:“書生,這次來,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他又灌下去一口,酒壯人膽,醞釀了半天,終於說出了心中的話,“我要再婚了。”
“那人……說起來算是你祖宗,輩分有點亂了,不過不要緊,我們修真之人,不講究輩分。”
“其實我騙了你,當初說我十六歲,其實我今年嗯……數數也有兩百多歲了。”
“這些都是過去式,不重要。你人都死了,我再婚你應該不會生氣吧?生氣也沒用,你又不可能詐屍。要怪就隻能怪你死得太早了。”
謝小意一邊絮絮念一邊喝酒,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半壺酒下肚,壺中隻剩下薄薄一層。
他搖晃了一下,繼續說:“我要再婚的那個人,長得和你挺像的,有時候我也會搞混。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渣男那味兒?”
“嗬,有本事你揭棺而起,出來反對啊。”
“不然的話,就當你同意了。”
謝小意的額頭抵住了墓碑,冰冰涼的:“說好了,今天過後,我把你忘了,然後二婚去了。”
說完以後,他站了起來。
其實謝小意的酒量不是很好,再加上情緒加成,已經有點暈乎乎的了。他回過頭,一個眼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謝小意:“……”
他僵硬地看看墓碑,再回頭看看那人。
朦朦朧朧看去,怎麼有點像是他的亡夫。
草(一種植物)!
真揭棺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