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荼好像做了一場夢,但並不知道夢的內容是什麼。
他醒來很久,腦子一直混混沌沌的,很難思考。
到底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他本來應該去做什麼的……
一個個的問題冒了出來。
沈白荼坐在了床榻上,雙目呆滯地看著麵前房間的擺設。看了許久許久,他才反應過來。
哦。
他本來是要去找淩霄君的。
然後呢?
然後他好像遇到了一個人……再繼續想下去,沈白荼就覺得頭痛欲裂。
沈白荼扶著額頭,麵容扭曲猙獰,過了一段時間才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忘了之後發生的事情。
不過好像也不重要,他現在隻要找到淩霄君,完成劇情就可以了。
不知為何,沈白荼突然想到了望山宗主何瀾。
熟讀劇情的他當然知道,望山宗主何瀾是一個小反派,為了名利地位不擇手段。
沈白荼本應該厭惡這個小反派,可不知為何,此時他心中冒出的卻是——如果和淩霄君有什麼進展了,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何瀾。
何瀾是自己人。
沈白荼的雙眸恍惚了一下,又漸漸地堅定了起來。他起身,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一推門,隔壁的弟子看見沈白荼,關心地問了一聲:“白荼,你去哪裡?”
沈白荼沒有理會這個弟子,而是直直地朝著外麵走去。
他不用待在望山宗了。
淩霄君現在並不在望山宗雲浮山上。
那淩霄君會在哪裡?
不知道。
但他身為穿書者,肯定能夠找到淩霄君的。
一旦拜入望山宗,便隻有到達一定境界才能下山。
也不知為何,沈白荼分明沒有到達這個境界,一路走去,卻沒有人來阻攔他,讓他順順利利地下了山。
不遠處的山峰。
黑影顯形,望著沈白荼的身影。
虛空之中,傳來了望山宗主何瀾的話:“盯緊他。”
黑影:“是。”
“另外……”何瀾淡淡道,“根據沈白荼的記憶,我們也應該有所動作了。”
黑影低垂著頭:“是。”
一陣風吹過。
黑影消散於無形。唯有一簇淡黃色的無名野花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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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白感覺自己在夾縫中艱難生存。
顧白: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為什麼他沒有……不,他一點也不想要姓名!
顧白側頭看向跟在他旁邊的謝小意,艱難地說:“師兄……”
謝小意:“嗯?”
顧白:“您能離我遠點嗎?”
瞧瞧。
連敬詞都用上了。
還不快點救救孩子?還不救就來不及了!
謝小意後知後覺:“怎麼了?”
顧白:“你沒感覺到有人一直在望這邊看嗎?”
這“有人”,指得自然是淩霄君。
謝小意反應得很快,腳步一退,躲到了顧白的身後,壓低了聲音說:“他在看我?”
顧白:“……”
謝小意悄悄探出了頭,可是也沒發現衛淩霄在往這邊看。
顧白:“他有沒有在看你不知道,但是……”他欲哭無淚,“他一直在看我啊!”
目光冷颼颼的。
就像是刀子一樣,一看就刮下一塊肉來。
要不是顧白心理素質好,不然,非要被活活“看”死不成。
謝小意:“他看你乾嘛?”
顧白:“我怎麼知道?”
謝小意看看顧白。
滿眼都是:這也值得看?
顧白看看謝小意,真切地說:“要不您上去問問?”
謝小意搖頭搖得飛快:“算了。”
顧白:“你怕他?”
“怕倒是不怕……”謝小意很難形容現在的狀態,“就是,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顧白幽幽道:“我是無辜的。”
謝小意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一個天真無辜的笑。
顧白:“……”
他覺得他馬上就要精神衰弱了。
就這麼保持著詭異的氛圍,他們進了一座大城。
城名為鳳來,是一座人、妖混住的城鎮。
街上來往的不僅有人類,還有小妖、半妖。那些小妖連化形都沒有學會,動不動就露餡,不是冒出一撮尾巴就是鑽出一點耳朵。
但那些凡人也不見驚慌,神情自若地做著生意。
顧白倒是新奇:“竟然有這麼多妖哎。”
謝小意掃了過去:“嗯。應該是人、妖混住了幾百年,才會變成這樣。”
鳳來城看起來祥和,可一旦三族之間開戰,這點祥和就會蕩然無存。
這幾百年來的教化、歸順都會化為泡影。
不過,這不是謝小意能夠操心的了。
顧白提出了要求:“師兄,我們能不能休息一下啊。我都累了。”
自從離開了甜水鎮,他們就沒有休息過片刻。
以顧白的修為,有點堅持不住了。
彆說是顧白,就連謝小意也有點累了。
但他看向了前方,衛淩霄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咬了咬牙,不想示弱。
於是拍了拍顧白的肩膀:“再堅持一下。”
顧白:“堅持不住了,再走下去就要死了。”
謝小意:“堅持!死了不就可以休息了嗎?”
顧白:“???”
這話說得好有邏輯哦。
師兄弟倆嘀嘀咕咕了一會兒,然後一看,發現本來要往城外走的衛淩霄,腳步一轉,走向了城中的客棧。
顧白戳戳謝小意:“淩霄君肯定是聽到了吧。”
謝小意:“不知道。”
顧白:“彆看他看起來一副高冷的樣子,說不定現在在心疼你呢。”
謝小意翻了個白眼:“少做夢了。”
顧白:“像淩霄君這樣的人設,你就應該死纏爛打一點,才能把他拿下,聽我的師兄,你今天晚上就鑽到淩霄君的房間裡去……”
謝小意懶得理顧白,加快腳步就走進了客棧。
一進客棧,已經不見衛淩霄的身影。
倒是有個年輕貌美的侍女迎了上來,甜甜地笑著:“兩位客人,請跟奴家來。前麵那位客人已經定好了兩間房間了。”
謝小意給了顧白一個眼神。
瞧。
肯定還在生氣。
雖然準備了兩個房間,但顧白還是先到了謝小意的房間。他堅定地認為,師兄的感情問題就是他的感情問題,一定要想辦法解決了。
顧白:再不解決,他就要被夾在兩人中間被凍死了。
顧白拉著謝小意循循善誘:“師兄,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我還想活命啊。”
謝小意反手握住了顧白的手:“我怕淩霄君還在氣頭上。難道我就不想活命嗎?”
師兄弟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同時鬆開了手。
顧白認真分析:“不應該啊。聽起來,淩霄君應該愛師兄你愛得要死要活啊。”
謝小意:“該不會被騙了幾十年不會生氣吧?”
顧白:“可是,淩霄君也騙了你啊。”
謝小意反問:“難道我現在沒有在生氣嗎?”
顧白:“……”
話題被聊死了。
謝小意知道自家師弟著急,可是這種事又急不過來。他捏了捏鼻梁:“道理我都懂,但我也要時間接受一下吧?”
以為開開心心第二春了,結果發現第二春就是短命亡夫揭棺而起,遇到這種事情,誰遇到都不能第一時間消化吧?
就算是謝小意,現在想起當時的畫麵還是:瞳孔地震。
顧白見實在勸說不了,隻能鬱鬱寡歡地離去。
房間裡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起來。
謝小意的手掌交疊,枕在了腦後,仰頭看著橫在上方的橫梁。
一路走來,身邊有個顧白嘰嘰喳喳的,他都沒有機會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思考一下。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該如何麵對淩霄君呢?
謝小意還沒想出來,困意就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他打了個哈欠,終是沒有忍住,沉沉睡了過去。
門外。
衛淩霄立在廊下,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動不動,就如同一座精致的雕塑。夜深露重,他的發梢都沾上了點點水氣,又被風吹散。
月色一點點的垂了下去。
衛淩霄終於動了。本想抬腳離去,但隻邁出了一步,就停了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眼的時候,就出現在了屋內。
客棧的房間都布有簡單的防禦陣法,一旦強闖,就會觸發警報。
可在衛淩霄麵前,隻要他想,就沒有不能至的地方。除非他不想。
但他又怎麼可能不想。
衛淩霄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床榻前。
謝小意躺在那裡,無知無覺的。
謝小意的睡姿不太好,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經從整整齊齊正躺,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他的手臂淩空,衣袖被卷起,露出了一截無瑕的肌膚。雙腿交疊在一起,能看見滾圓纖細的小腿。更引人注目的,是腰間一抹白。
猶如上好的白瓷,釉色光滑、吹彈可破。
衛淩霄慢慢地跪了下來,最後單膝跪在了床榻邊上。他的目光落在了謝小意的眉心、指尖與唇齒間。
他伸出了手,想要細細描繪上麵的輪廓,可就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又收回了手。
像是怕驚擾了一場美夢。
衛淩霄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謝小意,不敢去觸及,連呼吸聲都放輕了,小心翼翼的。
夜很長,又很短。
謝小意不知夢見了怎麼樣的場景,口中發出呢喃之聲,手臂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隻抓了個空。
於是手指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衛淩霄遲疑片刻,將自己的手放入其中。
“抓到了……”謝小意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在睡夢中,他挪過頭,用臉頰蹭了蹭衛淩霄的手掌。
衛淩霄沒有動,就保持著這個動作,直至天明。
“意意……”他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
輕柔又緩慢。
如同失而複得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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