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摩看著對方,在自己的記憶裡麵找出來了對方的名字。
祁漣。
僧人依舊是戴著有白紗的鬥笠看不清麵容,整個人站在那裡,幾乎都要與他身後的寶塔融為一體,像是身周都環繞著僅僅是這樣看著都讓人覺得不敢去褻瀆的金光。
“你看。”他朝著蘇摩微笑,聲音裡麵滿是篤定,“我說過的,當你知道自己是什麼之後,你總會回來找我的——現在的話,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是什麼了吧?”
“你是說……旱魃?”
蘇摩看著他。
“嗯,看來是知道了。”
祁漣轉過身,朝著那一座佛塔裡麵走了進去。
“跟我來吧。”
蘇摩跟在他的身後,瞅著那佛塔。
這一次,他清楚的意識到那大概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佛塔周邊的金光真的是比自己上一次見到的黯淡了不少。
如果說蘇摩數月之前見到的佛塔還是煌煌如日月之輝般璀璨耀眼的話,那麼現在他所能夠看見的佛塔,甚至是已經沒有辦法壓過天上的那詭異的血月和殘陽的光澤了。
於是原本還是被金光照耀的、能夠看清楚四周一切的萬魔之地如今終於是徹底的坐實了自己的名頭,血色的光籠罩其上,無論怎麼看來都是邪異而恐怖的。
以至於在這一整個黑暗的世界裡麵,居然隻有那一身白衣勝雪的僧人是唯一的光亮。
蘇摩跟著祁漣走進了塔中。隻是這一次,對方並沒有帶著他去往那最頂層,而是腳步一轉,朝著寶塔的地下走了過去。
塔中處處都點亮著燭火,但是那通往地下的通道顯然並不在此列,就好像是這通道、連同在這寶塔之存在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被放棄了一樣,甚至連佛陀的神光都不願意去將其普照。
一片的黑暗之中,隻有祁漣手中提著的那一盞籠燈的光亮穩定的存在著,像是足以將所有的黑暗都驅逐,然後照亮前方的康莊大道。
“是不是很驚訝?”
走在他前麵、將自己的後背像是沒有任何的防備的暴露給了蘇摩的僧人聲音裡麵含著笑意,低聲的發問。
“在這寶塔之下,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
“還好。”
蘇摩回複。
“你就不好奇嗎?”
祁漣回過頭來看著蘇摩,像是因為他的不配合而有些苦惱。
“不。”
蘇摩的回答像是可以把這個天給直接聊死。
“比起好奇這種事情,我反倒是對你鬥笠下臉更加感興趣。”
原本臉上還帶著笑意的祁漣的動作頓時就頓了一下。
他看著蘇摩,雖然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是那不管怎麼看可都不是什麼開心愉快的意思,而更像是扯動著麵皮,露出來的某一種毫無營養的、用來糊弄他人的僅僅隻能夠用於觀賞的皮笑肉不笑。
“你很好奇嗎?”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祁漣的聲音終於是輕飄飄的在蘇摩的耳邊響了起來。
這簡直就像是那些galgame裡麵的必定沒有好事的死亡選項,打眼一看都是明晃晃的沒有好事的那一種。
正常選項應該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堅定的拒絕掉這種一看就有後話與伏筆的fg才對。
那也是以前的蘇摩會做的事情。
但是,那是“以前”,而並非是“現在”。
這一顆心臟以及其下的那些喜怒嗔悲的情感,全部都來自於他人的饋贈。而蘇摩就像是一個第一次嘗到糖果的滋味的孩子,隻是那麼一絲絲的甜味都會驚為天人,甚至是不想要撒手。
可是蘇摩也清楚,如今他所能夠感受到的這些都並非出自於自己的本願,終有一日他會將所有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向塔爾維斯儘數償還。
那麼在那之前,蘇摩也想要儘可能的多接觸一點這個世界,最好是能夠積攢下足夠多的、是屬於他自己的情感,能夠養出他自己的“心”來。
出於這樣的原因和考慮,蘇摩大無畏的選擇了最為作死的那一種方式。
“是的。”他說,“我很好奇。”
祁漣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比之前還要更加的長久。最後他抬起眸來,看著蘇摩,眼底像是有明明滅滅的光在閃耀不定。
最後,白衣的僧人笑了出來。
“好。”
他說。
“如果你當真想看的話,小僧的麵容,想來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祁漣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推開了眼前下行的樓梯儘頭,那一扇窄窄的小木門。
“隻是我的長相實在是有些可怖嚇人,本也是發過誓絕對不會將其展露給任何人看的。如果施主一定屬意想要看一看的話,還請隨我一起進來。”
祁漣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低了下去,帶著某種莫名的喑啞。
“然後,我才能為您展現真容。”
或許祁漣以為這樣就可以勸退蘇摩,打消自己的那一個想法;又或者是在那一扇門之後當真是隱藏著什麼早就已經布好了的天羅地網,隻等待著蘇摩走進去便會像是緊緊的等待著獵物的豬籠草那樣將他一口全部都吞下去。
然而蘇摩沒有任何的猶豫的就走了進去,像是連停下來思考的空隙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