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嬸的孫子銀頭光著腦袋在那裡吃紅薯,笑嘻嘻的看著抹著眼淚的堂妹,堂妹正坐在那裡哭的上去不接下氣的。狗蛋拍了他後腦勺一把,“笑啥呢,你奶奶呢?”
“唉,狗蛋叔,乾啥啊?”
“你又乾啥,我找你奶奶有事兒呢,小孩子家家少問。”
“切,我隻比你小兩個月。奶奶,狗蛋叔找你。”不滿歸不滿,但對狗蛋還是有些怵的,可不敢像他大哥那樣,他大哥以前也老是欺負狗蛋叔,因為他們奶奶偶爾給狗蛋吃的。但去年,狗蛋就把大他兩歲多的金頭打得滿地找牙。他大哥金頭也不敢欺負狗蛋了。
現在他更不敢了,伸著脖子喊他奶。
狗蛋走到正哭的厲害的姑娘那裡,“明遠哥,你怎麼給我侄女剃頭?”狗蛋驚訝了,“銀頭也光著,你們家是要出家啊,哈哈哈。”
他年齡小,跟明遠的兒女差不多大,但他們悲份是一樣的,明遠是老嬸的第三個兒子,狗蛋得叫人家哥的。
明遠白他一眼,“長虱子,天天撓頭,虱子把血都吸光了,看都瘦的。不剃哪裡行。”說著又一片頭皮沒了頭發,明遠把剃下來的頭發,連同上麵一串串的虱子卵一起扔到火盆裡燒起來。
劈裡啪啦的聲音是虱子和卵烤爆的聲音和一股難聞的味道。
“坐好了,哭啥?等會把耳朵都剃下來,讓你們和人家長虱子的待一塊,不長記性是不。你們自己長就算了,還傳給我們大人呢,誰又給我們捉?”明遠的妻子出來就指著女兒的額頭數落。她的頭上包一塊布,看來是塗那種殺虱子的藥了,狗蛋見過,跟老師用的粉筆一個樣。
在頭皮裡塗滿了,包的嚴實,把頭發裡的虱子連帶卵子殺死了就可以洗頭了,效果挺好的。
明遠聽妻子氣極了就樂了,他自己頭發短,也被傳染了虱子,都一個炕上睡著呢,“去年都買藥治好了,今年又給傳上了。得剃頭才長記性。”作為父親的明遠沒辦法理解姑娘家對於頭發的執著,光頭多麼難以接受。
不過女兒哭得像要斷氣似的,再小的女孩對於容貌多少都介意的,何況是剃光頭呢。不過再哭,頭發還是在他爹的動手下,變成光頭了,她娘找了頂布帽子給她戴上。
“彆哭了,讓你不長記性。”
“就是。”銀頭不知什麼時候晃過來了,“光頭多好啊,涼快呢。”
“哇哇哇。”不說還好,一說哭得更大聲了,姑娘家誰願意光頭呢,還跟堂哥一個樣。明遠就趕他走,“去去,給你狗蛋叔叫你奶去。”
銀頭就笑嘻嘻的跑遠了,“我媽現在耳朵有些重,剛才喊的聽不見呢,估計後院打理菜地呢,你找我娘什麼事啊。”這時候凳子上又坐了另一個小孩子,看來也是要剃光頭的隊員之一。
狗蛋看還有等著的小孩呢,男女娃都有。倒也乖,沒哭鬨的,估計哭鬨的被帶回去想法子收拾了吧。
“借糧,我家粗麵粉磨得不夠,先借著回頭磨了還。這些都要剃光頭啊?”狗蛋就指著那一串娃娃問。
“是啊,一次性清理乾淨了。”光頭最效率了,孩子太小的也沒必要塗藥,不小心吃嘴裡就危險了。除了家裡的孩子就是鄰居親戚的。也就他們家有剃刀嘛,彆人沒有,用剪刀剪不乾淨也不好看啊。
狗蛋還看旁邊兩個媳婦子在給人捉虱子,或者輕撚虱子卵,放到大拇指指甲蓋上,兩隻大拇指甲碾壓一起,把虱子或卵子壓扁了,還能聽見輕微的“卡”一聲。聽著倒是挺痛快。
不知道那披頭散發等人捉蟲的,可能是頭皮被按得舒服,還是捉虱子的人手法比較催眠,都昏昏欲睡,頭一點點的。
等捉得差不多了,再塗了白白的藥粉,頭發捆起來,找塊破布抱起來就成了,大的姑娘和成年女性一般都這樣治虱子的,不可能和小孩子一樣需要剃光頭。
狗蛋還看了一下,裡麵等待剃光頭的竟然還有鐵頭,也就是李叔爺的孫子。嘿,沒想到這小子也在裡麵,狗蛋記得他家不是和老嬸家鬨了矛盾麼?原因就出在這名字上,老嬸家的孫子孫女多,男娃依次排下來就是金頭銀頭銅頭,然後李叔爺的孫子剛好也生了,直接給取了個鐵頭。
這下好了,直接把老嬸的第四個孫子的名字給搶了,這雖然沒有明說吧,但是都不高興。我孫子排下來就該叫這名字呢,結果你截胡了,啥意思呢?
這李叔爺的婆娘也有意思,死活就是要鐵頭這名字給他長孫,還覺沒能叫金、銀已經吃虧了,再說這名字又不是你家的,我孫兒比你四孫子早出生,那就早占上。
兩家雖沒大鬨吧,可是見麵了總是白眼。最後老嬸的後麵生的孫子隻能叫石頭啊木頭啊還有鐵錘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