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民國深閨成物理學家(1 / 2)

“查理檢查站到了!查理檢查站到了!”外頭走廊嘎吱嘎吱走過去一人,扯著渾厚的嗓子,先是用德文吼了一句,接著用不標準的中文又喊了一句。

眾人包括呈書,都應聲往窗外望去——巨大的石門限製著船隻的進出,隱約還能看到濃濃的黑煙在石牆後冒出,這就是波羅的海的沿岸,一片以柏林為中心的東德大陸。

水手控製著船帆駛入閘口,剛進關口,周邊瞬間人聲鼎沸,隻是說的話都是德語。

呈書和留學生們跟著德軍的步伐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港口——該關口隻分劈了兩條水路,一條河岸巨大,水極深門極高,這是給運送武器和礦石等貨船使用的;另一條就是他們這艘船駛入的這條航道,儘頭是一個石塊砌成的,宛如碉堡一樣的房子。

“德軍這邊走,其餘閒雜人等需檢查後上岸。”

在重軍事的德國,所有非軍人的普通人,都被稱為閒雜人等。

麵對凶巴巴的德國警察,留學生們都被嚇得走不動道了,連下船的腳步都有些哆嗦,被趕時間的水手們連拉帶拽地給撥到審訊樓門口排隊。

就連閱曆豐富的傅教授,從上岸以後眉頭就沒放鬆過,“呈書,一會警察如果問起你的身份,你就說自己是北城高中的學生,由政府資助來留學…”

其實這話,在船上的時候已經教了她數十次了。可畢竟這是狸貓換太子,又涉及了兩國的交流,總是小心點為好。

還沒等呈書回答,那個胖警察就拿著警棍趕來,拍打著排隊的欄杆怒罵:“Nichtreden(不要講話!)”

離呈書近的某位男同學,17歲,北城書香門第季家出身的少爺,名叫名望。季明望聽到先生對呈書的囑咐,冷哼了一聲,待胖警察走後,用氣音說了一句:“嗓子都是啞的,怕是問什麼都回答不了,最後還得我們來撒謊。”

呈書看向季名望,心知他的不滿——死去的留學生是她的朋友,再加上這支隊伍是他們通過數百次考試努力爭取來的,所以他很不滿呈書僅僅是因為馮的一句話,就能加入這隻隊伍裡。

“名望你少說幾句。”傅教授小聲怒斥。

“本來就是,這支隊伍可是承擔著北城高中的冀望,一個鄉野啞女隨隨便便就混進來,怕不是會給德國學生笑掉大牙。”

蘇州對於北城來說,的確算得上是鄉野。

麵對質疑,呈書並沒有著急去回應——反正她的目的混進留學隊伍裡已經達到了,至於彆人認不認同她,她是一點都不介意。

再加上嗓子還沒養好,現在的她最好是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隻是呈書的沉默,放到星際直播間裡,卻換來了觀眾們的情緒激昂——

【這個叫什麼名望的!算什麼男人!我們書書要比你優秀一萬倍!!】

【快!小呈書開啟打臉模式!】

【忽然有點想念上一輩子的呈書了,好像沒有現在那麼慫…】

慫…?

呈書被彈幕噎了一下,如果不是現在情況不對,她真想駁回一句“這叫厚積薄發!”來為自己挽回顏麵。

她們所在隊伍的儘頭,是一扇緊閉著的大門。在呈書還在分心看直播間彈幕的時候,大門忽然猛地被推開,從裡頭走出來兩個高大身形的警察,裹挾著一個十六七歲大的男孩,邊走還邊像是警告人群般喊:“無法證明身份,不予通過。”

任憑那男孩哭著喊著,都不理會,將他丟到一艘上頭可能有人也可能沒人的漁船上就不管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剛剛隻是沒反應過來。”那男孩大叫,很快就被帶下去,沒聲了。

這出事故讓這支中國留學隊伍越發緊張——僅僅因為沒反應過來就不予過關,也太可怕了吧!而沒能過關的外國人,將會乘坐那艘破破爛爛的小漁船返回自己的國家…一旦遇到海浪風潮,那將會生死未卜了。

意識到這點的中國留學生們麵色發白,很快,大門再次被打開,傳來召喚:“eseing.”

到他們了。

傅教授剛打算跟著孩子們進去審訊室,就被門口倆警察攔了下來,一臉凶相地說:“KinderhabenPrioritt(孩子們優先)”

大人需分開過關。

據說是剛剛有一支過關隊伍,帶隊的大人收了錢假裝親屬,帶些中國苦力小子到東德尋生活,結果遇上了會中文的官兵,一審就審出來了,哪怕證書齊全,還是將那批人遣返了,但與此同時,後續過關隊伍都必須分開檢查。

“這怎麼可以,沒有先生,我們哪懂德語。”季名望嚇了一跳,抵達東德的恐慌在這一刻被放得最大,他往屋子裡頭望過去,坐著兩個相貌異於中國人的異國麵孔,正肅著一張臉,緊盯著他們這群半大小夥。

厚重的大門一關,將傅先生和胖警察的拉扯聲隔絕在外。

一時間,過關站寂靜非常,隻有兩個審問官埋頭翻文件和蓋章的聲音,所處在這樣的境遇裡,也讓這支十人除呈書外的隊伍緊張得不行。

其中一個檢察官像是用英語閒聊般出聲:“最近柏林的外人人種太多了,我早就跟政府提過意見,至少製定個法案,限製入境人士,至少,來學習的人至少得會個德文吧…所以,孩子們,你們來東德乾什麼?”

話鋒一轉就提到這幫中國孩子們,說話的檢察官的眼睛還死死地盯著季名望,指定了回答人,估計是看到他剛剛進來時反應最激烈。

雖然聽不懂前半句,但“WhatareyoudoinginGermany”是傅教授在船上千叮嚀萬囑咐的必考問題,季名望雖然緊張,卻也能對答得十分流暢:“Meschoolstudy.”

掉入陷阱了…呈書輕歎了一口氣。

——剛剛檢察官看似無厘頭的絮叨,意思卻是讓這幫號稱來東德學習的學生說些德語,估計這也是最簡單的麵試問題了。卻不想季名望似聽懂非聽懂的,一看有背過答案的問題就立刻搶答了,平白讓人懷疑這支隊伍的真實目的。

檢察官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估計也猜到這支隊伍有提前串通過答案,甚至哪怕每個每個人分開來審問,也隻會獲得一模一樣的回答。

看到這,呈書覺得自己再不說話,這支隊伍恐怕連東德的國門都進不去,她輕咳了一聲,嘶啞著喉嚨用德語出聲:“當然,我們都學過一些德語,但每個人外語能力不同,水平也不一。”

她一出聲,把同伴和檢察官都嚇了一跳,因為大家就沒聽過嗓音宛如公鴨嗓的女聲,還是一個長得嬌小可愛的中國女孩發出來的。同伴則是擔心,一是他們不懂德文,不知道呈書在說什麼;二是害怕她露餡,害的全部人無法入境。

“你懂德文?”剛剛那個檢察官收起手裡的黑色印章,脾氣較好地出聲:“你跟他們是什麼關係?”麵對懂得自國語言的人,他的語氣要好很多。

“他們是我的同學,我們是北城大學派遣來的留學隊伍,得到約瑟夫的支持到柏林大學深造。”

“ohreally?”兩位檢察官驚呼出聲,態度要更好了。

——當然是假的。呈書回憶了一下,她也就是剛進來的時候,瞄到了檢察官桌麵的報紙,上頭講了約瑟夫推進中德協議,試圖提高留學生的數量來恢複德國貨幣馬克的價值,所以她就隨口提了一下。反正檢察官也不會知道,她光是進來的幾分鐘就能獲取那麼多信息。

而其他人則是麵麵相覷,一臉不解地看著呈書和兩位檢察官聊天。

“優秀的女士,你的同學可能還要數年才能追得上你的腳步。”檢察官笑眯眯地蓋了一個章。聽不懂德語的同學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到蓋上的是紅章,還是控製不住般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從房間角落傳來一句男士的低音,用的是德語:“約瑟夫讓你們來留學的?”

呈書轉頭過去看,發現馮就站在大門隔壁,也不知道進來多久聽到多少了。忽然的,她想起來,報紙上約瑟夫全名叫做約瑟夫·馮,好像和這位雷德濰·馮屬於同一個家族…

居然撒謊還被本尊抓了個正著…

“是有什麼情況嗎?雷德濰。”麵對這位在東德出了名的富N代,兩位檢察官的語氣都有點討好意味,甚至開始擔心剛剛是不是給這些中國人通過審查得太快了。

“Nein(沒有)”馮垂眸笑了一下,這也是呈書和他相處那麼久,第一次看到他笑。

“德語好,英語也好,物理也還可以…可以試試看萊比錫大學的核物理專業。”馮繼續說,但這次,用的是中文,擺明就是說給那些,看不起呈書的男留學生聽的。

的確也震懾到了他們——萊比錫大學的核物理是出了名的熱門專業,在他們來東德之前,北城大學的老師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爭取這個專業的名額,當然,入選的條件也是十分艱難。

但呈書,這就被認可了?隻是靠幾句簡單的德文和英文?

眾人不服。雖然成功過了關,但在他們看來,這也就是呈書的運氣罷了,懷抱著這樣的想法,以至於他們從審訊室出來後,表情還是不怎麼好。

“怎麼樣?一切順利嗎?”傅教授看到留學隊伍後麵沒有警察壓著,鬆了一口氣,“聽說有彆的隊伍背誦標準答案,被不予入境了,我還正擔心呢…”

標準答案?季名望想到剛剛自己的回答,表情有些僵硬…

入境後,就是東德了。

眾人跟著指引來到巴士站,沿路獨特又罕見的人文風景吸引著大家的眼球,連要坐的巴士走了都不知道,隻得留下來,等待票價更貴的有軌火車。

見等車的地方有板凳,孩子們才驚覺一上午都沒休息過了,遲來的酸脹感漫上雙腿,紛紛坐在木椅上歇息會。

“這是什麼?”季名望拿起椅子上的報紙,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名“瞭望報”的報紙,內容以宣傳德國經濟和民主自由為主,排版圖少字多,大篇大篇的德文看得直讓人頭發昏,估計是哪個從法蘭克福坐車來的旅客遺留在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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