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儕,你為奪秘寶殘害同門,甚至殺害成百上千位仙君,這罪名你是認,還是不認?”
渾身血衣屹立湖心的莊儕,聽到這莫須有的罪責後眉眼一動,轉身透著血色霧氣凝視來人,答非所問般笑說:“虛無高僧,好久不見。”
是久不經世的大悲堂執掌們來了。
而這個乾元旗的老熟人,曾為門派和莊儕分彆占得命數卦象的高僧,更是無以名狀地換了一張臉孔,陌生又冷淡地將法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麵,再度重複:“你認,還是不認?”
隨著大悲堂而來的,還有第一重天數十門派,均拔劍相向指向湖心。
他們有的是來搭救同門弟子,有的是單純來湊秘境的熱鬨,有的是順路結伴而來,但最終達成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協力合作,斬殺莊儕。
要說他們為什麼不約而同地前往此地,就要從半刻鐘前開始說起。
這行人堪堪踏入緋霧幽穀,當中最是熟悉此地形的暮離就疑惑出聲:“這緋霧湖…怎麼有些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
眾人順著這個質疑望過去,忍不住感歎此地不愧名為緋霧幽穀,不僅湖麵上冒著血色霧氣,湖水更是摻著絲絲血水,入眼就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紅,好不夢幻。
“不對,我前年曾來過緋霧幽穀修煉過,它這湖水應是最清澈見底才是啊。”
清澈見底?
聞言,其他人瞪大雙眼,仔細辨認那湖水裡的紅絲,猶豫出聲:“如果緋霧幽穀的水不是紅的,那這些紅絲豈不是…”
是血。
隨著他們越發深入幽穀,每走一步,空氣中原本淡淡的血腥味愈發濃厚,直到靠近湖心撥開樹叢,血味更是順著氣流撲鼻而來,直衝上頭,讓人頭暈目眩。
映入眼簾的,是比去年萬派大會更羅刹的畫麵。
也不知道莊儕在此處廝殺了多久,身邊屍體一層疊一層地置放在湖邊上,血水不斷從已逝仙體內流淌出來,混在緋霧湖水裡帶了出去。幽深濃厚血池,成片連接的屍體,一個殺紅了眼的羅刹,構成讓旁觀者難以忘懷的煉獄。
也不知道這場戰役究竟有多艱難,居然連莊儕的本命劍都碎了,隻能用著不知從何處順手撿來的銅鏽匕首。可莊儕畢竟實力在仙界數一數二,又有乾元旗羅刹之稱,哪怕是用著粗製匕首,也能發揮出仙劍的效果。
隻見他俯身一刀就刺入其他仙君的脖頸處,刀尖深深凹陷進堅硬無比的仙體內,打了個旋又迅速拔出,帶出一道心脈血,不知情者還會以為這是什麼絕世法寶。
“莊儕瘋了。”
不知道誰嘟囔了一句,喚醒了樹叢外看呆眼的眾人。
他們腳步順應心中恐懼逐漸向後退,欲離開該你死我忘之地,卻因為退得急,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
暮離轉頭望去,驚喜出聲:“虛無高僧!”
當下,所有人浮現在腦海中第一個想法便是:大悲堂來了,他們得救了。
虛無高僧函首表示應答,再開口時便換作苦大仇深的語氣:“莊大仙君已然入魔,失了神智,眾人不若一起出手製服,也算一起功德。”
建議一出,有人當即跳出反對:“我觀那乾元旗的內門弟子也在,單憑我們,哪打得過。”
虛無高僧重重歎了口氣,繼續說:“貧僧便是莊小仙君疾呼傳叫而來的,湖邊被殺者不僅有其他門派的仙君,還有乾元旗眾內門弟子。莊小仙君僥幸逃脫,入我大悲堂宣稱莊儕已入魔,見人就殺,如若不及時控製,恐怕危害至仙界。”
最後竟然連莊大仙君的名號都不說了,直呼其名,大悲堂的立場已十分明確。
而在場眾人,聽到這番話無一不吃驚。
要說莊儕嗜血成性,但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對門派、師弟及同門弟子十分儘責耐心了吧。竟然連乾元旗的同門師弟都殺,莊儕怕是真的入魔了。
“難道真的入魔了?”
“仙界已經近百萬年沒有修煉入魔者,這莊儕…”
還沒等這質疑聲完整說完,暮離率先抱劍拱手,稱:“我紫雲閣願助大悲堂一臂之力。”
一重天的門派都加入了,其他門派一時有些猶豫,麵麵相覷。
身後錚錚不停的劍氣聲還有忽高忽低的慘烈尖叫催促著各門各派做決定,再加上還有大悲堂高僧若有若無的慈悲笑容…種種一切迫使著其他門派下定決心,接二連三地表示自己願意參與擊殺莊儕的行動。
於是等他們一行人抵達現場,喊停莊儕的時候,已經統一戰線,麵色語氣均不甚友好。
突如其來的一行人打斷了這場廝殺,莊儕才得以片刻喘息,腳步不穩地虛晃兩下。他這般虛弱的樣子放到來者麵前,更讓他們信心大增,心想:羅刹也不過如此。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來之前,莊儕毫不歇停,被迫沉淪在這見佛殺佛,見鬼殺鬼的擊殺中,換成仙界隨便一人,恐怕還不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恐怕隻會因靈力匱乏而昏死過去。
暮離最先出隊,怒斥:“莊儕還不快束手就擒!你天性殘暴謀害仙界數百仙君,現在誰人不屈服在你淫威之下,作甚還要大開殺戒?”
她的憤怒眾人皆知——暮離因師姐心魔的原因對莊儕抱有偏見,而現在有大悲堂摻合,乾脆就借機發作,狐假虎威。
“哼。”莊儕不屑,“我殺的都是挑釁我的,仙界以強為勝的規則,難道是我定的嗎?”
還真的不是…至少在莊儕成名之前,乾元旗還被諷刺過不如紫雲陵,如此糗名在上三重天內被傳得格外難聽,還是因為他贏得外派大會奪得頭籌,這萎靡情況才得以改善。
可暮離壓根想不到這些,聽到對麵人嘴硬,還氣得滿臉通紅,低聲嗬斥:“那你殘害同門師兄弟怎麼說?莊小仙君可是你的至親兄弟,居然連他你都能下得了手…”
至親兄弟…
莊儕嘴裡咀嚼著這四個字,他因著原主的關係對莊鳴已是極其儘心儘力。結局卻是自己的本命劍被莊鳴的劍砍斷。
其中最諷刺的是,莊鳴的玄鐵劍還是他九死一生在地獄中尋回來的。
想到這,他沒忍住笑了,一連串的狂笑回蕩在這宛如煉獄的緋霧幽穀內,顯得格外恐怖。
“想殺我也沒能殺掉,無論是心性還是實力,他算我哪門子至親兄弟。”
這句話莫名其妙又沒有邏輯,後來者皆沒聽懂,但並不妨礙他們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往後退了一步。唯有虛無高僧依舊站在最前,神情自若,高舉法杖,“仙界已不容你。”
——仙界已經容不下莊儕了。
“容不容得下,就看你們打不打得贏我了。”
…
幾乎是亂鬥發生的瞬間,消息就通過層層鬼怪疊遞,傳到輪回之地深處。此時,呈書才剛從秘境打道回府,在將仙荷種到護城冥河上的時候,柳鬼的稟報就來了。
她低眉斂眸聽著傳報,越聽,越是詫異。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在幻境中不是還一切正常嗎?”呈書不解,“你繼續說,大悲堂來了後接著呢?莊儕該不會發瘋連同佛教那幫人都殺掉了吧?”
佛修死了大概率也是變鬼,她可不想在城內見到老熟人。
“大悲堂聯手眾門派製服莊儕,並斷了他的脛骨帶回一重天內。”
短短一句話數個字,個中絕望悲慘表露其中。不用細想也知道,莊儕哪是那麼容易被人控製住的對象。可想而知秘境之外,定發生了一場艱難戰役,死傷不知多少人。
而且還斷了體修脛骨,這也太殘忍了吧。
哪怕知道莊儕難以控製,不下狠手無法製服,呈書還是有些吃驚於大悲堂的狠心。她拍拍手喊來了畫皮,說:“你傳個紙鶴,邀請祁安過來作客。就說…輪回城願參與絞殺莊儕的行動,願助大悲堂一臂之力。”
“主宰好打算。”
畫皮函首應答,退了下去。
濰作為全輪回城唯一不知道呈書在打什麼算盤的人,很是不開心,覺得她是把自己當成主宰對手了,才不願意坦誠相告。
他將傳報回想一遍又一遍,依然沒想明白,蔫蔫不樂地耷拉著腦袋問:“莊儕發生了何事?他那麼一個實力強橫的人,不應被各門各派捧在手心嗎?怎麼還能斷了他的脛骨…”
如今靈氣越發稀薄,在世已少有煉氣到金丹之上的修仙者,而莊儕卻是那絕無僅有的可能突破者。這樣的仙君哪怕性子冷,愛恨分明,也該是被各處捧為上座的對象才是。
“針鋒相對,自然是因為利益損害了。”呈書漫不經心地修剪這仙荷,將多餘的枝葉全數丟進護城冥河內,看著花瓣被黝黑河水吞沒,“所以我們要請大悲堂過來,弄清楚究竟是何損害,又會不會牽扯到我們。”
最重要的是會不會影響到快穿任務的完成。
雖然直播係統將她的快穿係統吞掉了,但快穿局對她靈魂的製裁還是在的,這也是為什麼快穿者不願在同一個世界相見的原因。畢竟誰都不想因為一個任務,讓昔日同事變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