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蒼梧:“明知故問,沒有我下不去手的。”
盛澤靈:“大哥豁達。”
“是麼?”鬱蒼梧微笑,“你內心說我無情的話,已經被我聽到了哦。”
盛澤靈:“”
百年毒窟被他們攪得天翻地覆,但紫修逃了。
原因是兩人誰也沒想到,抬手可滅一國,在修真界掀起腥風血雨的毒神,竟然是個身形纖瘦,烏發披散,臉色蒼白如紙的紫衣青年。
他混在被他抓來試毒的修士中,除了過於好看,沒有一點違和感。
毒神逃走後,鬱蒼梧道:“糟糕。”
盛澤靈:“什麼糟糕?”
鬱蒼梧:“我沒法忍受有人在眼皮底下逃走,為兄決定追去,盛弟應付得來嗎?”
盛澤靈:“當然。”
整個毒窟已廢,接下來隻要把這些被關押的人放出來即可。
鬱蒼梧放心追去,轉眼消失。
聞秋時視線隨盛澤靈腳步移動,看他救下一群又一群的人,走到儘頭,一個黑暗的巨大牢籠裡,散出令人作嘔的腥味。
裡麵有個血池。
殘肢斷臂漂浮之上,依據形狀,男女老少的都有。
盛澤靈以為沒有活物,準備離去之際,一隻血肉模糊的手從疊起的腐爛屍體中探出,抓住他的腳踝。
看露在外的指骨形狀,是個少年的手。
顫巍巍,沒什麼力氣抓著他,細若遊絲的沙啞聲音從屍體下傳出。
“救救救我”
無論是誰,救救我。
盛澤靈扒開屍體,把埋在底下的少年抱了出來。
聞秋時看到與顧末澤有幾分相似的麵容,心頭咯噔了下,猜到此人身份。
夙夜,險些覆滅修真界的大魔頭。
但無論他未來如何厲害,多麼了不得,此時此刻,不過是撐著一口怨氣,即將毒發身亡的可憐蟲。
他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抓著盛澤靈雪白袖袍,用浸著血的眼睛看著宛如謫仙般的身影,眼底深處,藏著無窮無儘的怨憎以及卑微到極致的哀求。
“救我求、求求你”
他不想死。
聞秋時蹙眉,心生疑惑。
夙夜彼時,好歹是森羅殿主夙羅之子,怎麼會被毒神抓來試毒。
顧末澤似是察覺到他的疑惑,猜測道:“萬骨窟覆滅之前,森羅殿沒有夙夜這人,或許他就是他爹送給紫修試毒的玩意,命大,活到了最後,運好,遇到了仙君。”
聞秋時看到接下來一幕,發現夙夜確實運好。
換個人,修為不夠救不了他,修為夠了也不可能願意如此救他。
盛澤靈為了救人,將夙夜體內萬毒轉移到自己身上,隨後劃破掌心,用強大的靈力將毒素全部逼了出來。
鬱蒼梧回來時,看到盛澤靈流出五顏六色的血液,眼前一黑:“蠢鈍你做了什麼!”
盛澤靈回頭:“我不叫蠢鈍。”
鬱蒼梧看了眼失去意識的少年,有些生氣了:“我是說你,蠢鈍如豬!”
盛澤靈:“他快毒發身亡,要救人,沒有其他方法。”
鬱蒼梧:“有理,但你不該以身涉險。”
盛澤靈見他手中匕首沒有一絲血跡:“可曾追到?”
鬱蒼梧轉了下若火匕,在盛澤靈另隻手也劃了一刀,一掌拍在他肩,用靈力加塊毒素流逝:“追到了。”
“人呢?”
“我放走了。”
盛澤靈:“下不了手?”
鬱蒼梧搖頭:“非也,因為毒神提醒了我一件事。”
盛澤靈:“何事?”
鬱蒼梧看著他,正色道:“他提醒我,盛弟蠢鈍如豬,我一聽,確實疏忽大意了,於是趕了回來。”
盛澤靈:“你隻是不想承認,又被人從眼皮底下逃了。”
鬱蒼梧矢口否認:“不,我隻是放心離去,又不放心地回來。”
待毒被儘數逼出,兩人帶著未來的三弟夙夜離開了,萬骨窟在身後化為一片灰燼。
顧末澤視線一轉,懷裡的軟白團子動了動:“你往右邊走一步。”
顧末澤往右一踏,兩人神識同時頓住。
在盛澤靈另段記憶裡,一隻手從他身後探來,不再是當年少年白骨森森的手,而是男人修長有力的手,帶笑的森冷嗓音在耳邊響起,另個人的呼吸宛如陣風擦過他耳發。
“二哥,你的眼睛是我見過世間最好看的東西,送給我如何。”
顧末澤聽這聲音若有所思,這時,懷裡暖乎乎的東西消失不見。
應當是外界有人喚回聞秋時的意識。
顧末澤等了會兒,還不見他回來,想起聞秋時方才緊張神情,生怕他看到什麼似的,左右望了望,在聞秋時的識海裡走動起來。
聞秋時睜開眼:“師兄?”
顧末澤俯著身,腦袋枕在他肩膀,被他扶著一動不動。
剛趕回宗的景無涯,滿臉疑惑道:“你們在師父門前做什麼?”
聞秋時瞧見救星來了:“顧末澤神識被我不小心困在識海裡了,師兄可知如何把他放出來?”
景無涯聽聞,用力拽了下顧末澤,發現對方毫無動靜,若非聞秋時扶著已摔倒在地,喜不自禁道:“還有這等好事?!我這就想辦法把魔珠取出來!”
聞秋時一噎:“不行,我不能讓他在識海裡亂竄!”
他識海裡還有原來世界的記憶,讓顧末澤瞧見了怎麼辦!
景無涯拔出劍,對著徒弟背脊比劃了兩下,琢磨著從哪下手:“你既然有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乾嘛放他進去?”
外界時間流逝得比識海裡快,說個話的功夫,也許顧末澤神識已穿梭好幾個記憶片段。
聞秋時心急如焚,見狀深吸口氣:“我向師父告狀去!”
景無涯一聽,立馬收劍,老老實實把口訣告訴他。
聞秋時默念口訣,
伏在肩上的腦袋動了下,神識歸位的年輕男子好似遲遲沒緩過神來,一手扣住聞秋時後腰,緊緊抱著人,睜開漆黑深邃的眼眸,陷入良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