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介意(加更)(2 / 2)

她那麼那麼美 蘭織 10502 字 10個月前

但他真是太困了,這一瞬間就睡了過去。

許罌卻沒睡,就看著顧星沉側躺的背影,沉思。

從很小相識起,她再沒見第二個有顧星沉這種氣質的男生。

若不然,她也不會當年把他膩味分手之後,還念念不忘這麼久,再跟他藕斷絲連、重修舊好。

但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女孩兒,卻也有她細膩的心思。大概,女孩子再日天日地,還是有她脆弱的一麵。

這兩年,她過得很是囂張肆意、不知天高地厚,難免有一些流言蜚語。

不過許罌向來不在乎,以及那一星半點兒的惡意中傷根本不能、不敢把她怎麼樣。

可是,當她曾經以為已經消失在生命裡的顧星沉,再次來到她眼前,她忽然有點兒後悔。

不想,不想讓他聽見那些不堪的壞話。

中午在食堂的時候,朋友過來告訴她,在衛生間聽見了與顧星沉同座的兩女生說她小話,不外乎是說她作風豪放風騷,跟很多男孩兒有過之類……

放從前,她肯定不會在乎,頂多把造謠的人弄來收拾一頓。這些陰暗裡藏著的膽小鼠蟻之輩她根本不放眼裡。

但現在,她越來越在乎,顧星沉是不是聽到,是不是在意了。

中午,許罌看見坐在他對麵那個女孩兒,乾乾淨淨的,很典雅、很矜持的樣子,她問了朋友,說那女生姓田,家境也很不錯,還是鋼琴特長生,特彆有修養。

看她跟顧星沉說笑,說實話,她心裡還挺不舒服的,不然也不會大半夜還跑來找他。

許罌一直知道自己什麼貨色,除了長得漂亮、家裡有錢,還有什麼長處?

學習不好,字寫得難看,師長長期唾棄的對象,要說淑女、矜持、乖乖女那些玩意兒更談都談不上!

除了張漂亮的臉蛋兒和還算誘人火辣的身材,她真想不出顧星沉還會喜歡她哪裡。

其實從重逢之後不久,她就一次次假裝厚臉皮地試探他。

可他總是拒絕。

什麼意思?

許罌下床來,輕手輕腳貼著少年身邊躺下,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不願意跟我那個,是不是因為我交了好多男朋友,覺得我……不乾淨。”

這個詞,是她偶爾從背後說她壞話的人嘴裡聽到的。

許罌把鼻尖湊在少年的短發裡,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整個鼻腔裡都是少年發絲裡淡淡的洗發水味道。

“不要介意我……”

“我一直,隻有你一個男人啊,星沉。”

-

清晨,陽光從窗欞投進來。

顧星沉醒來時,許罌竟破天荒地已經走了。

給她穿的睡衣,就在他枕邊。

旁邊的位置,隱約有人躺過的痕跡,一摸,還是溫熱的,枕上,還有一根烏黑的長發。

難道她昨晚……

顧星沉愣了一下。

門開著,顧奶奶還是輕輕敲了下,手裡提著一隻女孩子的書包。

“星沉……”

老人氣息弱,顧星沉沒聽見。

顧奶奶推著老花眼鏡張望了下少年在乾嘛,然後就被所見,觸動了。

少年坐在晨光裡,垂著微笑的側臉,不再深沉冰冷。

原來他笑得那樣陽光,那樣溫暖好看。

此刻的顧星沉整個人是鮮活的,身上流淌著一種,難言的溫柔。

聽見咳嗽聲,顧星沉才抬頭看見老人,於是喊了人。

顧奶奶笑起來,皺紋像水波在臉上流動,蒼老卻慈祥:“那個也孩子太粗心了,上學連書包都不拿。”

顧星沉笑了下,接過許罌的書包,“奶奶,她不愛上學。”

“啊?不愛上學可不好啊,將來考不上大學怎麼辦。”顧奶奶著急。

“沒關係,隨她吧。也不能人人都考第一,總得有人墊底,她也算替同學們舍生取義。”顧星沉說著,心中還沒散去的暖意,讓他口吻略帶寵溺。

顧奶奶點點頭,人到那歲數,什麼都平和了。她弓著腰拄著拐杖,問許罌是不是他千裡迢迢來北方尋找的女孩兒,顧星沉沒有避諱。

顧奶奶笑吟吟,點點頭。“確實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人也有禮貌,就是心太粗,是個小糊塗,嗬嗬。做書生怎麼能把書包給忘了呢……”

老人一邊笑嗬嗬地說,一邊佝僂著背,下樓。邊走還邊念叨胳膊腿兒不利索雲雲,但果然沒斥責什麼。

許罌說過今天不上學,顧星沉也就不把她書包帶去學校,打開書櫃,放到了中間那一格。

書包上頭那一格,累了一大疊獎狀,和一些榮譽證書。

但,那些獎狀上並不是顧星沉的名字。

而是一個叫顧曉東的男孩兒。

時間,也有七八個年頭了。

不隻這獎狀,這一櫃子的書,除了一小部分是顧星沉添置的,其餘的書皮上都寫著“顧曉東”。

還有那台鋼琴。

顧星沉也並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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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齊整,顧星沉推著單車出門。剛走走不遠,顧奶奶就追出來,手裡拿著顧星沉剛留她桌上一遝錢,塞回他手裡。

“傻孩子,還給什麼房租呀,又不是外人。”

顧星沉推回去:“您收著吧奶奶,房租我們之前不早就說好的?你不要,我就搬。”

老人很為難,但顧星沉堅持:“您生病要花錢,比我更需要這些。”

老人咳嗽著擺手:“上次奶奶生病全靠你幫忙……這個錢……奶奶怎麼都不能收。”

顧奶奶執意把錢放進顧星沉的書包,慢吞吞地說,“你媽媽當年來我家暫住,我就很想收她做乾女兒……可惜沒有緣分,現在你能來陪奶奶,奶奶就很幸福了。”

她抹了一把眼淚。“星沉,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孫子還在的時候……奶奶給你做的鞋墊,還合適吧?”顧星沉的手被老人的手握著,那粗糲的掌心有乾燥與溫暖。“星沉,以後就當奶奶這兒是自己家,啊?房租不要再提了。”

顧奶奶身體不好,顧星沉也不好跟她拉扯推脫,想著就等她生病再給她吧。

見顧星沉不再塞回來,顧奶奶才送了口氣,握著顧星沉手有些哽咽:

“人生兩大苦,少年失親,老年喪子。孩子,我們倆,都是苦命人啊……”

顧奶奶心疼地拍拍顧星沉的手背,步履蹣跚,回屋。

目送老人踽踽獨行的背影,顧星沉臉上並無多少動容。

他並沒有資格去同情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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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旁早起的小攤販已忙活開,早點、菜攤、魚市場……各種味道混雜出人生百態。

顧星沉穿著乾淨整潔的校服,推著單車,淡淡走過喧鬨。

許罌搞錯了,顧奶奶並不是他親奶奶。他哪有那麼多親戚,還恰好在她的城市、她的學校邊。

顧奶奶,不過是母親當年認識的一個舊人。

他從不是奔親來的,他隻是奔著她來。

一直都是。

這個世界,無所眷戀,如果還有,隻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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