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罌在窗台, 顧星沉在她窗下的車裡。
他們一起抬頭,看煙花在夜空炸開。聲音震耳, 閃爍的光映亮許罌的臉。
顧星沉抬頭看她, 然後猝不及防對上許罌俯視下來的目光。他驚了一下,手心冒出一些冷汗,但僅僅兩三秒, 他又鬆了氣。
——許罌沒看見他, 隻是隨便掃了一眼而已。
顧星沉才想起, 自己身處黑暗,她應該看不見。
許罌似乎對煙花失去了興趣,縮回屋裡。
窗台, 空了。
顧星沉下車來,靠在旁邊抽了一根煙。過膝的黑色呢大衣外套, 沒有一絲褶皺, 與夜色安靜融合。隻有他白淨端正的五官,在晦暗裡依然清晰能辨。鼻梁、眼窩、口唇, 光影交錯, 有雪覆蒼山的乾淨、蒼勁味道, 又在徐徐升騰的香煙裡沾染一點冷漠。
顧星沉仰頭,看向許罌窗台, 慢慢吐了口煙。
剛那一瞬, 他不想被發現, 但得到沒有被發現的結果時, 又有一些失落。
嗬, 多矛盾。
去英國的機票買好了,就在兜裡。過幾天,就走。
到午夜12點,爆竹聲在新年的第一分鐘開始密集炸響。
家家戶戶都在鬨新年。
顧星沉在車裡,看見許罌出現在窗台,她探頭左後看,脾氣不太好的樣子,應該是給煙花吵醒了。然後她氣嘟嘟地把窗簾拉上,應該是去睡覺了。那樣子,又任性又可愛。
顧星沉笑了一下,看了眼手機,許罌剛發的一條朋友圈:
【唉。老了老了,受不了這鬨騰啊~[笑哭]】
配圖是剛她在窗戶背對自拍的煙花照。大概因為沒化妝,她就拍了半張臉。
“才多少歲,就說老。”
顧星沉放大照片,看見自己的車模糊地印在她照片裡。
他笑了下,小心地保存下來。
——他們新年的,第一張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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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罌罌?”許母提著新添置的年貨,看一眼吊在後麵的女兒。
超市入口人很多。許罌戴著帽子口罩,回頭看著誰。
許母:“有狗仔嗎?”
許罌從背後收回目光,“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有人跟。”
“那咱們趕緊回家。”
“嗯。”
許罌替母親把東西放到車的後備箱,司機開車,母女倆坐在後排。
許罌不太說話,許母覺得反常,握住她手問她是不是有心事。許罌搖搖頭,“沒,就……這兩天親戚鬨,有點累。”
許母拍拍她手背,讓她閉目休息會兒,一會兒路過奶奶家順便拿開.鎖工具。
其實許罌一點兒也不困。
她摁下車窗,零下的風立刻刮到臉上,刺得人一個激靈。幸好雪天車速慢,風速不快,還扛得住。
她往後看,下過雪的路麵車輛隻有一二十邁,有些擁堵。後麵兩輛車的司機,一個中年大漢,一個女士。並沒什麼可疑的。
關上車窗,許罌靠著座椅,疑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
這兩天,總覺有人跟。
去奶奶家拿了開.鎖工具出來的時候,母女倆發生了點意外。
許母站在馬路邊,被飛車賊拽走了項鏈、耳環還有包。耳垂拉傷,直滴血。
許罌立馬報警,然後整個下午都被這事耽誤了,去醫院給母親處理耳朵傷口,然後她們去警察局做筆錄。
傍晚從警察局出來,許罌一邊安慰母親一邊吐槽:“媽,都說讓你彆穿這麼土豪了。又是貂又是金疙瘩,不搶你搶誰啊……”
“你媽被搶了,你不安慰反而還責怪。”許母白一眼女兒,母女倆都是心直口快的個性,脫口,“也就星沉脾氣好,什麼都慣著你、讓著你。就你這驕縱懶散的壞脾氣,哪個好男人願意寵著你。”
然後許罌愣了下,許母也愣了下,意識到自己提錯話題。
幸好許罌隻是看她一眼,也沒彆的反應,繼續吐槽:“年底盜竊搶劫高發時間,您老要不想破財遭罪就樸素低調點兒。彆鬨出什麼綁票案,那就大發了……”
“好好好,貂我不穿了,行了吧?”
現在家裡的司機換成了老譚叔的兒子,家裡人都喊小夥子“小譚”。小譚在停車場等。母女倆沒拌嘴兩句,就到了路虎車邊。
結果小譚興奮地下車來,把一手提袋東西遞過來:“太太、太太,東西被人送回來了。”
母女倆都懵了。
坐上車,許罌把手提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
“耳環,項鏈,還有包。媽,你看東西少沒少。”
“沒少沒少。連錢包裡的鈔票都沒少。哎呀真是遇到好心人了。”
小譚回頭,笑嘻嘻:“何止是好心人啊太太,還是個優質大帥哥呢。”
許罌默了一秒。“長什麼樣?”
小譚思考了下,說:“個子高,皮膚白,頭發很整潔,嗯……還戴著一副很薄的無框眼鏡,看起來有點斯文。說話特彆有氣質。”
“你也真是。”許母說,“沒說讓人家留下,等我們出來了好好感謝感謝人家啊。送點酬金、請吃個飯什麼的,不能缺了禮數。”
“我說了!太太。”小譚覺得冤枉,“可人家不願意。我看他開的車、穿的衣服,都挺貴的,可能不在乎這點兒吧。”
車往家開,許罌一直很安靜,然後忽然問小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