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大家隻要想到核潛艇研究被叫停的事情,連睡覺都不踏實。
誰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從一個小小的玩具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連上天都在幫我們華國啊!”
“天佑華夏!”
“這一下,核潛艇項目保住了。”
“雖然我們不能馬上把核潛艇造出來,但隻要這個基地在,那就是華國核潛艇希望的火種在。”
“對對,朋友們,接下來咱們就得咬牙堅持住了,拿著算盤秤砣頂上去,拚死也要堅持住,等到國家重啟核潛艇研究的那一天。”
“大家一起加油,死命乾!”
鐘蕾肯定的話,將整個辦公室裡的氛圍都點燃了。
大家興奮的互相打氣,一個個眼含淚光。
這種看到希望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美好。
至於你說接下來核潛艇的研究肯定會很累?
那累點怕個啥啊。
隻要乾不死,就往死裡乾!
“好!好啊!”
黃江看向鐘蕾,激動道:“小蕾,用最快的速度,把核潛艇內部構造圖紙做出來,到時候我和你們顧老師一起,帶著圖紙去首都找上麵領導重新協商!”
1960年,絕對是華國核潛艇研究曆史上,最驚心動魄的一年。
這一年,核潛艇研究被迫叫停下馬。
收到消息的華國海軍一片黯然傷神。
但也是這一年。
鐘蕾提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建議,買麗國的核潛艇玩具。
這個售價1.96麗國幣的核潛艇玩具,裡麵蘊藏著令人震驚的核潛艇相關信息。
核潛艇研究負責人黃江、顧崇青帶著完整的圖紙,趕往首都。
一周後。
中央正式頒布命令,整個華國的核潛艇研究全麵叫停。
但沒有人知道的是,在遼寧葫蘆島某個偏僻的基地裡。
有六七十個科研人員,咬牙拿起來鍵盤和秤砣,默默開始了長達五年的高負荷運算研究。
是他們,保留了華國核潛艇研究的火種。
五年來。
基地的算盤聲,從白天到晚上就沒停下來過。
那個最開始的秤砣,因為稱量的東西過多,中間都壞了好幾次,最後不得不換了新的。
五年來。
鐘蕾的眼睛近視的越來越嚴重,腰椎也開始一天比一天疼。
於晚霜的咳嗽聲越來越大。
鄒淼曾經在常勝號上生過凍瘡,現在到了冬天就手腳發膿……
龐大的工作量,沒日沒夜的乾活兒,營養跟不上,讓基地的一群人肉眼可見的開始衰老,且人人渾身帶著病痛。
五年來。
黃江和顧崇青一起,坐著綠皮火車往返首都數百次。
大部分時間都是去首都各大研究所借資料,借數據。
基地失去了全國方麵研究所的支撐,時刻都麵臨著資料缺失的窘況。
但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1964年,華國第一課□□,在羅布泊上空炸出了一朵絢麗的蘑菇雲。
舉世震驚。
兩彈中的第一彈成功爆炸,給國家帶來了極大的自信心。
或許真的是天佑華國。
讓人色變的恐怖饑荒,也被頑強的華國子民成功戰勝。
1965年,黃江與顧崇青被秘密調往首都。
上麵下達了最新指令:不日將重啟核潛艇研究項目!
從首都離開,下了火車趕回基地的路上,黃江整個人走路都是飄得。
這五年來,或許是揪心核潛艇的事兒,或許是常年往返於葫蘆島、首都兩地,他看起來明顯蒼老了許多,曾經頭上隻有少許的白發,現在竟然已經全白了。
那張蒼老的臉,也被無情的歲月侵蝕,看起來飽經滄桑。
但今天,黃江他高興啊!
下了綠皮火車,從葫蘆島到基地還有很長的一段土路要走。
黃江卻走得飛快,蒼老的臉上帶著久違的暢快笑容。
“老顧,咱們終於盼來了這一天,終於盼來了這一天啊!核潛艇研究要重啟了,這個好消息,小蕾她們知道了,一定會特彆高興!”
黃江一邊跟顧崇青說話,一邊加快步子往前走。
顧教授也老了。
一樣的頭發斑白,滿臉皺紋,甚至腿腳也不是很方便。
稍微走快點,顧崇青就有些氣喘,他看著前麵的黃江,笑道:“老黃,你慢點,我都跟不上了。”
“這就跟不上了?你看我,身子骨可比你健壯多了。”
黃江說到這裡,突然瞧見前麵的路有個小水溝,溝不算寬,連半米都不到。
小水溝中間墊著一塊板子,平時他們從這裡走,都是走板子上麵的。
但今天應該是心情好,核潛艇重新上馬,讓黃江整個人都有種鬆了口氣的舒坦。
“你看著啊,我給你來個絕活兒表演。”
黃江玩心大起,他回頭衝著顧崇青得意的笑了笑,然後奮力一跳,準備跳過那個水溝。
平心而論,這窄窄的水溝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溝也很淺,絕對看不到什麼危險。
顧崇青也沒當回事兒,任由他瞎鬨騰,還不忘調侃道:“老黃你這是老當益壯啊,厲害厲……老黃!!”
黃江跳是跳過去了。
可剛跳到坑對麵,他眼前一黑,腿直接軟了,就這麼倒著直接摔進了溝裡。
顧崇青嚇了一跳,趕忙過去攙扶他。
其實黃江沒事兒。
他踉蹌著從那個水溝裡爬出來,瞧著自己濕了的鞋子和褲腿,愣住了。
“你怎麼了啊這是,摔傻了?嚇我一跳你。”
顧崇青給黃江身上的泥土拍掉,瞧他不說話,就有點奇怪。
“老顧,這……這不對勁兒啊。這麼窄,你看看,就這麼窄的坑!我以前年輕的時候,不用跳,抬腳就能走過去的!真的!”
黃江沉默良久,突然就變得特彆特彆激動。
他伸出手來,給顧崇青比劃那個坑的長度,聲音裡竟然帶著恐慌和哭腔:“我剛才算準的,肯定能跳過去,可我怎麼就掉坑裡了呢!”
顧崇青聞言也愣住了。
他看著臉色恐慌的老朋友,多少就有點感同身受的難過的心酸。
“因為……”
顧崇青歎了口氣:“因為咱倆都老了啊。”
是啊,老了。
不服老不行啊,顧崇青今年已經六十六了,黃江比他小一點,也六十四了。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你這一個不留神,六十多年就過去了。
聽到這句‘老了’,黃江呆呆地看著顧崇青。
看著老朋友臉上的皺紋,以及那雙蒼老眼睛裡的哀傷,讓他突然間整個人都垮了。
真的是一瞬間的事兒。
黃江低頭看看那個坑,在看看自己滿身的泥濘,突然喃喃道:“老顧,我覺得我可能快要死了。”
“瞎說什麼胡話呢!”
顧崇青聞言氣的不行。
可……就是有這個感覺啊。
人家都說,人到五十知天命,活到一定歲數,很多時候冥冥之中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結局。
這五年來,黃江忙著核潛艇事業,日日揪心該怎麼讓這個項目重新啟動。
他的精氣神,都吊在這一口氣上麵了。
現在核潛艇重新啟動,黃江心裡那口氣,突然就沒了。
而連半米小坑都跳不過去這件事,成了壓垮他的導火索。
回到基地以後,身體一直非常的健碩的他,毫無征兆的就病了。
然後這一病,就像是摧枯拉朽一般,這裡出了問題,那裡也出了毛病。
說垮就全麵垮了。
或許這就是每個人類都無法逃掉的結局。
不管你活的轟轟烈烈,還是活的碌碌無為。
不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販夫走卒。
最後的最後,所有人都逃不掉命運的掌控。
然後敗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