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斯亦笑一聲,說:“謝謝。”
麥嶼愣一下,然後眼神擠了擠,意思是有攝像。
趙斯亦明白他的意思,也隻是說了這麼一句,並沒提其他。
過了一會兒,晚班扛機器的攝像也去吃飯。
短暫的停頓,麥嶼才湊過去,小聲道:“我聽說青一跟南城電視台有對賭協議,電視台給資源,青一一年要賺一個億。”
趙斯亦皺眉。
麥嶼:“現在青一趟泥過河,你應該是被誰當料給賣了。”
但知道他頂包的隻有寥寥幾個人,麥嶼已經幫了他,江城董東東和陸野都和青一完全不搭邊。
費大金更不可能。
麥嶼撓撓頭:“當初我換公司關鍵時候貼著你炒CP,你也沒來罵我,我就覺得你人挺好...在節目裡捅人一刀博熱度這種事,我不稀罕。”
他人高馬大,雖然看上去有些夯實,但較起真來,思路向來清晰,並不會真的被繞進去。
這個圈子裡的套太多,一不留神就是身敗名裂。
十二點錄製終於收工。
島上的風雨停下來,倒顯得有些安靜。
曹嘉衍被趙斯亦喊來蹭房間,他躺在右半邊的床上,已經迷迷糊糊睡過去。
他原本的房間裡隻剩一個麥嶼,錄製還剩最後兩天,乾脆連窗戶都沒擋,就大大咧咧的睡過去。
樊楚鬱打著手電走過去,還沒來得及敲門,身後就被一拍。
“他沒說出來,你很失望?”
.
還是那片小草地,隻不過江城不在,趙斯亦坐下來,旁邊站著樊楚鬱。
兩個人之間倒並沒什麼劍拔弩張的情緒,隻是彼此都有些冷仄。
“你很討厭我?”
趙斯亦問他:“為什麼要把我頂包的事告訴青一?”
樊楚鬱冷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趙斯亦並不理會他的問題:“你之前說你沒看過這個節目,剛才卻知道任務卡會回收。”
“你認出我了。”
“當時是你告訴我,江城是青一的老板,所以宋美霞來AM談合作的時候,我才會點破她。但我不應該知道這個。”
他隻是一個練習生,怎麼會知道江城有股份,是老板,這是樊楚鬱告訴過夏棋的事。
“宋美霞應該覺得奇怪,你們認出我了。”
趙斯亦回想了一下:“又或者你很早就認出我,隻是沒說。”
樊楚鬱:“所以你承認你頂包了?”
趙斯亦:“那又怎樣。”
樊楚鬱的目色變的生冷。
“如果你覺得當初我沒接電話,沒去表演,沒和你落到同樣的境地,沒像你一樣走的這麼崎嶇,你大可不必這樣。”
趙斯亦坐在草地上,認真道:“我也付出了我最珍惜的東西,而且我不欠你什麼。”
隻能說陰差陽錯。
都是命。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如果你想去說服麥嶼可以繼續,真的爆出來我也不會否認。”
趙斯亦站起來:“我就是做了。”
“如果我上幾次熱搜能讓你平衡,被罵幾天能讓江城對你的負罪感少一點,我也願意。”
他笑笑:“但你要想好,萬一電影上映,我火了呢。”
樊楚鬱臉綠的和草一個色。
趙斯亦並不想繼續和樊楚鬱聊更多,轉身就往前走,畢竟江城還被關在雜物間,總得去哄哄。
下過雨的風很涼。
話音被刮在耳邊,像是生冷的刀。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你當初落選嗎?”
樊楚鬱站在草裡,說完習慣性摸了摸口袋,但是沒有煙。
他隻能皺眉,乾巴巴的說:“你可是被人拿掉的。”
趙斯亦並沒停下腳步:“你想說什麼,江城拿的?”
這樣的公司,江城看到那樣的場景,拿掉他一點也不奇怪。
樊楚鬱:“不是江城。”
趙斯亦步子頓住。
樊楚鬱頓一下,道:“我發微博說的那些,其實都是公關編好的話,已經摘的乾乾淨淨了。你不會以為就光是那樣吧?”
趙斯亦回頭看著他。
樊楚鬱笑出聲來:“這可是娛樂圈,真的怎麼可能發出來?”
“什麼意思?”
“我是被睡了沒錯,但不是隨隨便便被喊過去灌的酒。”
樊楚鬱淡淡道:“你問我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因為我一看到你這張臉,就控製不住自己。”
.
樹被吹的沙響。
趙斯亦眉心緊蹙著。
樊楚鬱看他的反應,就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走到遠處的小坡,蹲下來笑了笑:“你可是江城的人,哪個公司敢收你?”
“樊勝天他敢嗎?當然不敢。他收你進去,讓你去跳舞走穴去給人賣笑賣唱?他公司明天都要沒了。”
趙斯亦抿唇,心裡跳起來:“說重點。”
“樊勝天是被打了招呼,但第一件事不是喊我們去跳舞,是先把資料都送過去。”
樊楚鬱:“不知道是他父親還是母親認出你,就把你拿掉了。”
趙斯亦攥著手,骨節微微發青。
“你又想要人,又想自由自在,哪有那麼好的事。”
樊楚鬱嗤笑:“你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他父母能讓你留在他身邊就不錯了,還能讓你去選秀?”
遠處一聲枯枝折斷,風像是刮進了骨子裡,樊楚鬱的聲音冷下來:
“好好的團隊少了一個人,我是被臨時被拉進去,當了你的替補,才被喊去跳舞陪酒。”
趙斯亦心越跳越快,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事沒人知道,連江城都是生日當天才聽說。”
樊楚鬱冷冰冰的反問:“不然好好的生日宴,你以為他為什麼非要往樓上跑?”
“非要大半夜不回家,去酒店套房裡找人。”
“非要那麼著急,一刻都不能等,去不該他去的地方。”
“後來事情就大發了。”
趙斯亦閉眼,不太敢再聽。
“樊勝天以為把你摘乾淨就安全了,玩的很大,江城進去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個玩兩個,還是他的家裡人。”
趙斯亦感覺有什麼東西砸下來,壓的呼吸都喘不過氣。
“因為江大少爺動靜太大,那天晚上的局算是泡了湯。”
“他母親也知道了,父母離了婚,他跟他父親幾乎斷了聯係。”
樊楚鬱看著遠處的人:
“所有人都為了你過得一塌糊塗,你偏偏一個人出國了,他還滿世界的找你,很瀟灑吧?”
“你那張簡曆樊勝天還放在書房裡,我偷偷看過一次,就一次,就忘不了你這張臉。”
“你說我討不討厭你?”
趙斯亦滯在原地。
他很想問問江城,為什麼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些。
連告訴他當初的事。
都隻解釋了一半。
“剛才麥嶼就該把你頂包的事直接說出來。但他腦子裡可能有水,這麼大的爆點都不知道拿。”
樊楚鬱神情懨懨:“你總這麼好命,這麼多人護著你。”
過了許久,小草地才多出一道聲音。
“你怎麼不自己說。”
雖然樊楚鬱沒有麥嶼那麼有說服力,也沒有他幾年前的電話號碼,但作為節目爆點也算十足。
岸邊的風刮起來,風中一點人聲,被吹的飄忽不定。
樊楚鬱的聲音低下去,好似這是他唯一在乎的事:
“我不想讓江城討厭我。”
趙斯亦看著他,空氣好像瞬間變的鬆弛,終於沒有了包袱。
小草地上安靜了一陣。
樊楚鬱的眼神談不上記恨,是一種近乎冷漠的睥睨和羨慕:“他瞞著你這麼久,就是怕你傷心。”
“不是。”
“......”
“什麼不是?”樊楚鬱瞬間有點火上頭:“他替你背了這麼久,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個人跑到國外過得如魚得水,你還敢說不是?”
“沒有。”
“......”樊楚鬱氣極反笑,往前走了兩步:“你有沒有點良心?這種時候還在說風涼話?江城是不是瞎了喜歡你!”
“沒瞎。”
“......”
趙斯亦麵色蒼白,眼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微微亮著濕痕,有些發乾的嘴唇緊緊的咬著,看上去幾乎沒張過口。
樊楚鬱一怔。
他回頭,身後赫然一道身影。
江城身上一點草屑,像是已經蹲了很久,不耐煩的拍他:
“說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