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日頭變得越發毒辣,樹蔭也變得稀缺起來,小穀芋眯著眼,被曬得有些頭暈眼花。
他需要找個能乘涼的地方,不然大概就要中暑了。
小穀芋站在大樟樹下掃視一圈周圍的環境,附近看得見的屋子大多緊閉著房門,不像有人煙的樣子,他挨個敲了門,也沒能找到人。
這真是一座實打實的荒村啊。
小穀芋雖然有些氣餒,但也沒有放棄。他敲門時,在路邊看見一捆乾稻草,倒可以用來做個簡易版的稻草屋遮蔽一下烈日。
他從前在山村時見“爸爸”在院子裡搭過,步驟並不算難。
小穀芋爬上山坡,撿了幾根比自己還要高上十幾厘米的木棍,呼哧呼哧地抗在小小的肩頭上,搬回到大樟樹下。
他決定就將稻草屋做在大樟樹下,這裡地勢較高,下雨的時候也有樹葉可以緩衝一二(小芋頭不知道待在樹下容易被雷劈)。
他先是將稻草分攤在地麵上,抽出其中堅韌一些的當做細繩,將稻草們連結成薄薄的長方形,充做稻草屋的屋頂和四壁。
等做完五扇稻草牆,已經將近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
小穀芋用手背擦擦額頭和臉頰上的汗珠,開始打稻草屋的樁子,也就是將撿來的木棍插進泥土裡,插得越深越好,這樣稻草屋才能穩固。
但小穀芋畢竟隻是個孩子,力氣再大也就那樣,隻能插進淺淺的一層,剛開始掛稻草牆,四根樁子就爭先恐後地倒塌。
看著自己剛才用儘全力插進泥土裡的樹樁再次倒塌,小穀芋癟癟嘴,模樣有幾分委屈,但他並沒有生出放棄的念頭,隻是皺著白嫩嫩的小臉,彎腰撿起木棍繼續努力。
就在小穀芋專心建房的時候,胖男人的屋子開了一條縫,胖男人大步流星地從屋子裡走出來,剛走到門外,便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黏唧唧的東西,他抬腳低頭,瞧見地上一片通紅的野果汁液,以及一片嫩綠的樹葉。
還有幾顆樹莓幸運地躲過了他的踩踏,鮮紅嬌豔地躺在泥地裡。
“家門口……哪來的樹莓?”胖男人嘀咕了一聲,在庭院的石頭上蹭了蹭鞋底。
抬起頭,就見不遠處的大樟樹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拿著一根比自己人還高的樹枝在地上戳戳點點,但因為小屁孩力氣不夠大,努力了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而在他的腳邊,還散落著幾枚和自己庭院裡如出一轍的通紅樹莓。
這些樹莓是……這小屁孩送給自己的?
胖男人愣了愣,彎腰撿起一顆,放在打上來的井水裡衝洗一下,塞進嘴裡。
按理說他是嘗不到食物的滋味的,但他口中的這顆樹莓不一樣,是甜的。
他已經記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嘗到過人間的五味了,等到他回過神,自己已經將地上的樹莓都撿起吃了個乾淨。
而大樟樹下的小穀芋,還在重複搭著自己的樹枝,他顯然也意識到光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將樹葉插得很深的,他找了一塊石頭,試圖把樹枝砸進泥土裡,但這樣一來他的個子就有些不夠了,他又找來碎石子放在腳下,然後墊高了腳尖,用力地敲擊樹枝頂部。
像是一隻抬高脖頸的笨天鵝。
“沒用的小鬼,力氣真小……”胖男人嘀咕了一聲,大步走出庭院,走到小穀芋的麵前,一把奪過對方手裡的樹枝。
極其輕巧地往地上一插,樹枝立時被他插進泥土中足足有十幾厘米。
“剩下的,插哪?”胖男人冷聲問。
小穀芋被他突如其來的善舉弄得愣了愣,忙又指了指猶有他努力痕跡的其他幾個小坑。
男人依次將樹枝插入小穀芋指定的位置。
“謝謝,謝謝您幫我!”小穀芋連忙感謝。
“咳,”胖男人咳嗽一聲,“我可不是幫你,我這是看你太沒用,特地來嘲笑你的,看老子插得又快又好,不像你這小崽子,一點力氣都沒有。”
還是要謝謝……”小穀芋眨巴著如同新鮮葡萄般水潤的眼睛,抬頭看向胖男人,小小聲問:“那個……我放在您家門口的樹莓您吃到了嗎?好吃嗎?要,要不我再摘點給您?”
胖男人的目光落在小孩背在身後,滿是血痕的小肉手上,目光暗了暗:“一般,不要了。”
說完後,胖男人快步離開,小穀芋都沒來得及反應。
小穀芋訕訕地止住了自己的話頭,怔愣一會後才重新開始自己的建造稻草屋大業。
解決了樁子的問題,不多時,小穀芋就成功將稻草牆固定在了樹枝上。
一個狹小但可以遮蔽陽光的稻草屋就這麼完成了。
小穀芋在屋子裡待到下午三四點,日頭終於弱一些了,才出門去摘樹莓。
摘完樹莓回家,路過胖男人的屋子,小穀芋停下腳步,輕車熟路地往胖男人的家門口放了一些個大顏色漂亮的樹莓。
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小屋裡。
另一邊,胖男人如同往常一般走到了荒村唯一一戶活人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