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拉著自己,不讓自己去找那個人,她趁著身邊人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
那一日,正是蠻族破城而入時。
天下從此大亂。
明湘醒了。
宮人望著她眼底的青黑,憂心問道:“娘娘還要出門嗎?”
明湘點了點頭。
“陛下,娘娘準備要去那個望山亭。”
隔壁廂房裡,賀淼慢慢道。
趙據冷漠不語。
賀淼狀似無意道:“屬下昨夜夜觀天象,發現今日可能會有急雨,也不知道貴妃娘娘出門有沒有讓宮人帶傘……”
望山亭。
過了晌午,忽然下起了急雨。
烏雲蔽日,四周都顯得昏暗了起來。
明湘看到在案上自己做了一半的畫,心中唏噓。
顧盼影推薦的地方果然很不錯,隻是站在這望山亭中,便能將望山山係周圍的景色一覽而儘。
既能望見奇峰入雲,又能看到怪石臥波。
隻是天公不作巧,居然下起了雨。
“娘娘,我們該怎麼辦?”
一個小宮人憂心忡忡道。
明湘溫聲道:“等一等吧。”
等了一會兒,果不其然來了人。
那人舉著一把青竹傘,披著鬥笠,於重重密織的雨簾水霧中不疾不徐走來。
隻是雨水太急,他的衣擺鞋襪也沾濕了不少,看來也是要躲雨的。
似乎望見這裡有女眷的身影,他停下了腳步。
然後抬頭,在彌漫的雨霧中,露出了一張清雋微冷如霜雪的麵容。
“呲”一聲。
明湘仿佛聽到了周圍小宮人們齊齊的吸氣聲。
實在是這人生的委實好看,謫仙般的顏色。
宛如靜而幽冷的甘冽泉水,又像是九天山巔上從未遭到汙染的冰雪,疏離而清潤。
隻是這到底是陌生男子,哪怕他生的好,小宮人們也不由把明湘團團圍住。
這時,那陌生男子低聲道:“無意冒犯夫人,隻是在下這裡有一卷畫冊,不可沾水,夫人可否代為保管片刻?”
他聲音也動人,玉石相擊一般的清冽。
明湘望了一個小宮人一眼。
小宮人麵上一喜,奔了過去,又帶著男子徐徐走了過來。
男子清淺的瞳眸淡淡掃了亭中諸人一眼。
然後目光落在明湘身上,稍稍一定。
隨之收了回來。
他從懷裡取出一幅畫軸。
明湘想他應當真是愛畫之人,否則的話,怎麼會注意連沾濕的衣袖也不碰到畫。
“夫人畫的極好。”
就在這時,男子忽然低聲道。
明湘微微一頓,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作了一半的畫還留在桌案上。
男子清淺的目光停留在那畫上的時間,比停留在她容顏上的時間,要長的多。
隨即,他撐起傘走出了望山亭,身影愈發遙遠,在山水之中徒留一點清淡輪廓。
“這人真是個怪人……”
一個小宮人嘟囔道。
很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明湘心裡道。
“娘娘,你說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小宮人們年紀都小,顯然都愛這男子的好顏色,不由又羞又期盼地問道。
明湘想了想道:“大概是受人所托。”
或許他的目的不是作畫,而是來送畫。
一個小宮人或許是好奇,無意中碰了那畫軸一下,忽然那畫軸散開了。
小宮人輕呼一聲。
明湘連忙接住那散開的畫軸,目光無意中往內一瞟,就落到了畫卷的題名上。
“五絕居士顧望之”。
“小女春宴圖”。
發現是顧望之的遺作,她盈盈的目光一動,想去仔細看一看這畫的內容,又覺得這背人的舉止鬼祟。
她想了想,收好了畫軸,準備等雨停後,就去讓宮人問一問那男子可否觀畫。
正在這時,忽然雨中又出現了一行人。
趙據一馬當先走了過來。
他目光落在明湘身上,先確定了一下她的身體沒有出大問題。
——賀淼說得對,她病才剛好,哪怕她跟他置氣,他也不應該把人丟在這裡不管。
然後他冷笑了一聲,扔過來一把傘,下巴微抬道。
“跟不跟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