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道:“我想靜靜。”
趙據妥協道:“孤等一下就出去。”
明湘平靜道:“我想離宮。”
聽了她的話,趙據整個人的血都冷了下來。
他推開她,冷冷看著她,那目光像是充滿了懷疑和質問。
“是你不要孤了。”
明湘忍不住含著哭腔道:“我沒有!”
隻是他們兩個人現在必須要分開靜一靜。
她抱著他,眼眸深深望著他道:“我怎麼會放棄陛下呢!”
趙據麵無表情道:“那你就彆離開孤。”
“可我們之間出了問題……”
趙據冷笑了一聲,推開了她,站起了身。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裡鑽出來。
“那你就回你的燕國公府,顧姑娘!”
他甩下這句話,起身離開。
明湘不想再見到他的背影了,她彆過臉,看到地上那琴滿地的殘骸,怔怔出神。
她蹲下身,一點一點小心地把它們收集起來。
*
深夜,燕國公府,一輛從宮裡駛出的馬車慢慢停在了燕國公府門前。
一名纖細窈窕的女子,下了馬車。
顧恪在正堂,聽到了明湘說的事情的來龍去脈。
最後,明湘紅著眼圈看他,“我做的對嗎,伯父?”
顧恪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湘君,你要記得,我們永遠都是你的依靠。”
明湘眼眶一熱。
顧恪溫和道:“既然是陛下所說,陛下想必也首肯了。”
“以後你就是顧湘君了。”
明湘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感動,可於此同時,心中卻又閃過一絲複雜,她憂心道。
“我怕我會給伯父一家帶來麻煩。”
顧恪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發出一聲輕響。
他沉聲道:“湘君,你這句話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不是‘伯父家’,而是‘我們家’。”
“第二,我們燕國公府本來就無時無刻不在麻煩之中。”
明湘一怔。
顧恪繼續道:“我們這些男子,之所以要封侯拜相,為的就是保護你們,假如連你帶來的麻煩我們都無法處理,那麼我們便枉為男子。”
“陛下不是先帝,你也不是你母親,你母親的悲劇,發生過一次就足夠我們反省了。”
“湘君,我再說一次,身為燕國公府的女兒,你始終都會有選擇的權力。”
明湘看到他沉毅的麵容,忽然明白了,為何顧恪強調,這是“我們家”。
原來這真是她的家。
她含淚謝過顧恪。
她之前是有猶豫的,害怕伯父會怕沾手自己的麻煩而將自己拒之門外或者送她回宮,可顧恪的態度,完全打消了她的想法。
顧恪望著她,溫聲道:“既然你回來了,那麼你祖母一定會高興,她時日無多,你有空便多陪陪她吧。”
明湘點了點頭。
“還有你們的院子,我一直都讓人打掃,如今天色已晚,你便先入住吧。”
到了那名為“棠梨院”的院落,花梨興致勃勃地為明湘收拾東西。
她是唯二明湘從宮裡帶出來的宮人。
還有一個是什麼都沒說,卻一直默默跟著她的青戈。
明湘問花梨,“你就這麼跟著我,也許以後都不會回宮了,你會後悔嗎?”
花梨連忙否認道:“奴婢是因為有娘娘才有了今天,娘娘對奴婢有大恩,奴婢怎麼會後悔呢。”
一路上,明湘已經跟她解釋清楚她自己的身世,和她為何要回燕國公府了。
見她如此,明湘心中一熱,不顧她的躲閃,握住了她的手。
花梨想笑,卻哭出了聲。
“而且奴婢沒有了父母,娘娘還有,也是好的……”
聽了她的話,明湘想到了馮宛。
花梨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明湘找到了自己當初帶到宮裡來的寶箱。
裡麵是她在虞家攢了很久的金子。
在現在見過無數好東西的她眼裡,這些金子的價值自然不算什麼了。
可是如今看到它們,她依然會有一種安全感。
明湘從此在燕國公府住了下來。
她住下來的第二日,燕國公夫人便親自把顧望之留下來的財帛、商鋪、土地和遺作交給了明湘。
那是一筆身份再尊貴的人,都會覬覦的豐厚遺產,燕國公夫人卻分毫未動,甚至她憐惜明湘身世,還多添了一些。
燕國公夫人的動作有些大,與燕國公府相熟的人家,很快就知道,燕國公府找回了大魏第一才子五絕居士顧望之的女兒。
明湘很少出門,但是到底會時不時會有客人碰到她在陪癱瘓的顧老夫人。
宋家的小公子,有一次無意識迷了路,在燕國公府見到了彷如仙境的一幕。
一棵古槐樹下,跪坐著一位女子。
她容貌美麗如姑射神女,著一身白衣,撫著身前的古琴。
顧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閉目聽著她的琴聲。
那泠泠的琴聲,與女子顛倒眾生的容貌、金黃的秋葉交相輝映,徹底把那位宋公子迷的色魂與授。
發現自己求娶無門後,宋公子不由總向外人提起這件事。
從此後,那位燕國公府六姑娘的美名漸漸傳揚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