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影連忙解釋道:“並非如此,妹妹,我們不是嫌棄你,願不願意嫁,選擇誰去嫁都是你的自由,隻不過……”
馮綽接著道:“隻不過你到底是女兒身,需要有一個歸宿。”
顧盼影瞪了馮綽一眼,“話不能這麼說,我當初還想過去道觀當女冠,母親也答應了。六妹妹若是不想嫁人,那選這條路也無所謂。”
“那你那時候為什麼沒當女冠?”馮綽明知故問道。
顧盼影佯怒打他,“還不是因為遇到你這個討債的!”
馮綽愉悅地笑出了聲,明湘也笑出了聲。
馮綽笑完了,對明湘就道:“其實我和你堂姐答應促成這件事,也是因為你若是要出嫁,整個洛京都難以有比傅鈺更好的人選。”
明湘知道他是認真的,但她此時真的毫無想要出嫁的心情,隻是謝過了他們的好意。
不過明湘沒有想到,傅鈺這麼一個清冷如謫仙的人,真執著起來,也有一種黏人的勁。
最開始的時候,他投明湘所好,送了她許多字畫。
明湘曾經試圖退回一些,然而傅鈺眼光極好,送她的字畫無不是名家所作,其中還有顧望之遺留在外的些許真跡,讓明湘根本舍不得退回去。
後來除了書畫,傅鈺開始送她樂譜。
再後來,傅鈺邀請她去參加一些洛京中的書畫展。
連顧老夫人都看不下去明湘一直宅在國公府,催她出去走走。
明湘本來還擔心被嘴碎的人發現自己的容貌與宮中“病重”的虞貴妃一模一樣,然而在一次小心地參與畫展後,她發現這些書畫展皆是傅鈺篩選好的,裡麵的人固然有許多附庸風雅的權貴,卻有更多真正醉心書畫的人。
一來二去,明湘不得不承認,傅鈺對她而言已經超過了陌生人那條線,變成了朋友。
然而深夜裡,每每失眠時,她腦海裡來來回回仍然是文華殿裡那道冷傲的身影。
宋國公府傳來陳玉蓮喜訊那日,明湘親自去見了閨中好友。
陳玉蓮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她和明湘說著家常話,最後似是無意般提起了傅鈺。
“眼看著我們以前的夢想就要在你這裡實現了,你怎麼不肯邁出那一步呢?”
她打趣道。
明湘瞧了瞧她的肚子,微笑道:“這麼說的話,你也算是實現了我們一半的夢想了。”
陳玉蓮歎息道:“你彆故意打岔,問你正事呢。”
明湘搖了搖頭,認真道:“我不喜歡他。”
她很確定,她對傅鈺有欣賞有豔羨,卻沒有一絲對趙據的心動。
陳玉蓮微微垂眸,“明湘,不是世間所有夫妻都必須有感情才能相處好的。”
“我和我的夫君,我父母,我公婆,都是如此……”
明湘還是笑而不語。
她告彆陳玉蓮後,出了她的院子,便見到傅鈺站在院子裡深紅的木芙蓉前。
他依舊一身雪衣,烏發如墨,清淡雅致。
見到她,他輕輕道:“如果我的存在,會打擾到你,我可以退出。”
明湘眉眼彎彎道:“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傅鈺道:“以後我有名畫,也會分享給你。”
明湘望著他。
兩人忽而相視一笑,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彼此都意識到,相比相濡以沫的夫婦,兩人更像是興趣相投的朋友。
他欣賞她對畫作與琴曲天賦一般的靈氣。
她也欣賞他一身的才華橫溢。
隻是這種互相欣賞,在其中一方還封閉著心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衍化成愛情。
想到此,傅鈺罕見地問了一句明湘除了琴棋書畫外的事情。
“你若心中還有陛下,為何又不去尋他呢?”
*
文華殿。
賀淼站在文華殿外,隔了一會兒,龍武衛一身冷汗疾步出來,眼中還殘餘著驚悸。
每次都是這般,陛下會自我折磨一樣地讓龍武衛報告給他關於明湘的一切事情,然後在聽到她和那位傅家長子的聯係後,情緒從一開始的暴怒嫉恨到越來越冷酷麻木。
賀淼給了趙據獨處的時間。
過了很久他覺得趙據把這些擇人而噬的情緒消化掉後,才進了文華殿。
昏暗的光線裡,趙據坐在王座上,手中是明湘留下來的羽毛被。
他拿起來聞了聞,啞聲笑道:“這上麵有她的香。”
賀淼沉著臉,沒有說話。
因為這句話不一定是對他說的。
好半天,趙據才慢慢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趙據容色蒼白了些許,眼中血絲遍布,目光冷靜之餘,帶著一絲瘋狂。
“賀淼,你知道嗎,孤想起了很多事情。”
賀淼憂心地望著他。
身為趙據近身侍候的人,他比常人對趙據更了解幾分。
他知道趙據為何到現在還不肯服下神藥的另一個原因——趙據在故意刺激自己在玉京之亂那一年失去的記憶,而這種藥會妨礙到他恢複記憶。
玉京之亂那一年,何貴妃與大皇子慘死,玉京失守,七皇子失蹤。
“彆這麼看著孤,孤還沒瘋。”
趙據冷笑一聲,搖搖晃晃起身,站定。
“孤要去見馮宛,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