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馗他們整理遺物的時候。
客廳裡隻剩兩個女人。
安玲略微思忖,將錄音筆打開後放到口袋裡,便走到鄭榮華妻子麵前,開口說道:“你好,我是濱海電視台的安玲,是負責此次記錄片拍攝的導演。”
“我叫林疏。”
林疏垂著頭,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隻是安玲細心注意到林疏右拳不停張闔,顯然內心在猶豫著什麼。
她工作這麼多年,尤其是在電視台這種地方,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心裡明白既然這對夫妻答應拍攝,肯定有他們自己的某種訴求。
於是,安玲輕聲說:
“鄭榮華先生會答應這次拍攝,主要還是您想答應吧!”
片刻的沉默。
林疏微抬起臉,眼睛終於看向安玲,聲音嘶啞:“你怎麼知道?”
“女人的直覺。”
安玲微微一笑,順勢坐在林疏身邊,如此一來更像是兩個朋友之間的對話。
“能講講你的故事嗎?”
林疏的眉頭深深皺起。
或許對彆人來說是故事,但對這位母親來說卻是再度撕開血淋淋的疤痕。隻是她心裡早有了決定,唇嘴輕啟:“我的孩子……他的小名叫光光,我和榮華希望我們的寶貝能夠活潑開朗。”
一字一句的傾吐,恍惚間耳邊似想起寶寶喜樂的笑聲。
“十月懷胎,我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他會整晚整晚的哭鬨,也會看著你笑,笑得你的心都瞬間融化,從繈褓到蹣跚學步,到後來光光甚至開始學習模仿大人的動作。
“我心裡不由期盼,
“光光到底是先學會叫媽媽,還是先叫爸爸。”
說到這裡時,林疏已是泣不成聲。
安玲抿了抿唇,拿起桌上的紙巾放到林疏手裡,猶豫再三主動問道:“那光光是?”
“先天心臟病。”
林疏話音裡帶著哽咽:“我們發現得太晚了……”
安玲張了張口,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輕撫著林疏的後背。
胎兒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是要了許多新生兒生命的殘酷殺手,患上心臟病的寶寶百分之六十在滿一周歲前死亡。
她抬眼再一看。
昏暗的房間就像是一座封閉的煉獄囚牢。
折磨身體,更折磨心靈。
這個家庭已經埋上了重重的陰霾。
就在這時,林疏哭得通紅的眼睛直直看向安玲,言語中包含悲戚:“我這一月來,總能夢到光光來找我,就在他的房間裡……”
……
……
這棟屋子正好能俯瞰烈士陵園,李馗在窗口駐足,低眉往下看,也隻堪堪見到全貌的五分之三,它主要由陵、園兩部分組成。
幽黑的鐵柵門後,有一利劍形狀的石雕,上書【濱海忠勇烈士陵園】,氣勢莊嚴肅穆,裡頭則種滿了花草,綠樹成蔭,小橋流水。
恰是因為如此,能夠看見很多大人帶著小朋友在裡麵玩。
“這是采光最好的房間。”
李馗回頭卻見鄭榮華走了進來,他扯了扯嘴角:“我老婆經常會在這裡陪著光光曬太陽,她說等光光再大一點,就帶他到陵園裡玩……”
“請節哀。”
這時許昭闔上最後一個儲物盒的蓋子。李馗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貼著卡通笑臉的盒子,輕聲說道:“這裡放的都是光光最常玩的玩具。”
“這邊是衣服、物件。”
每個盒子上都細心貼了標簽及卡通圖案,方便辨認。
“鄭先生,我們都收拾好了。”
“謝謝,辛苦你們了。”鄭榮華誠懇說道。
李馗摘下手套,語氣溫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先出去吧。”
緊接著鄭榮華和陳亦儒走了出去,李馗兩人收拾工具則慢了一步。
許昭見到沒人,悄悄靠近李馗身邊,低聲說道:
“馗哥,房間裡有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