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方才百味樓的夥計沒有親自領著他們進到雅間, 容珺便知裡頭已經有人,就是沒想到,會是岑煊與鐘鈺。
鐘鈺見容珺站在門口, 遲遲不進,似笑非笑地衝他道:“容將軍不進來嗎?”
現在有岑煊在,她已經不怕容珺。
那日她被岑煊強行帶走之後, 沒見到雲嬈心中始終不安, 當下就對岑煊各種威逼利誘, 非得要他想辦法讓自己再見到雲嬈一麵。
幸好她這個竹馬永遠不會讓她失望。
容珺進到雅間, 順手帶上門,臉上始終維持著一抹很淡的笑容:“這雅間是容某包下的,兩位若想看唱神戲, 恐怕得另尋他處。”
他說完,就想將雲嬈的手從鐘鈺那奪回來。
鐘鈺偏生不讓他牽,故意將雲嬈護在自己身後。
容珺眼神瞬間冷了幾分。
那股子冷意,就連站在鐘鈺身後的雲嬈都感受到了。
她擔心惹得容珺不高興, 之後想再出門都難,不禁拉了拉鐘鈺的衣袖:“阿鈺,你彆逗公子了……”
小姑娘軟糯的聲音帶著絲絲怯意, 鐘鈺聽了就覺得心疼。
“阿嬈彆怕。”她拍了拍雲嬈的手,接著看向容珺,“容將軍方才是在下逐客令?。”
容珺雖微笑不語,眼中的逐客之意卻很明顯。
鐘鈺抬了抬眉:“今日我之所以在這,便是要找你好好算一算, 前幾日你在明暉堂將我打暈, 強行擄走我的這筆帳。”
容珺微微頷首, 正要開口, 鐘鈺卻又先一步道:“我知道你不在乎鐘容兩家世交之情,但是容將軍,你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要是我將你軟|禁在七皇子府中的事說了出去,不論是告訴溫貴妃或是告訴太子,七皇子都要遭罪。”
雲嬈見到好友不僅沒有責怪自己,現下居然還為了陪她一塊看唱神戲,如此咄咄逼人,與鐘鈺握在一塊的手,不禁加重了下力道。
眼眶微熱。
阿鈺真的沒有怪她。
容珺失笑:“鐘姑娘這是在要挾我?”
鐘鈺一臉無辜的搖搖頭:“豈敢,我這個人向來大度,隻要容將軍今日請我吃頓陪罪飯,再讓我與阿嬈一塊看唱神戲,說幾句姐妹間的體己話,那麼容將軍與七皇子那日的失禮與唐突,我與岑煊都能當做沒發生過,就此一筆勾銷。”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容珺:“不知容將軍,意下如何?”
容珺那日的確失態,雲嬈的出逃讓他失去理智,做事不擇手段、不顧後果,還拖著摯友下水陪他一塊胡鬨。
後來尋回雲嬈,他雖與陸君平鄭重的道歉請罪,同時也為陸君平想好那日犯下的荒唐事要如何善後。但將民女私囚皇子府邸,到底是一件大事,一旦此事傳到太子耳中,太子欲要鬨大,明帝再如何偏愛陸君平也不可能做視不管。
岑煊是太子的人,容珺原以為他會直接將此事告知太子,他與陸君平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沒想到岑煊居然沒那麼做。
容珺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岑煊:“岑大人也同意鐘姑娘方才所言?”
他動了鐘鈺,不相信岑煊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沒想到岑煊竟真微微頷首:“我的確答應鐘鈺,隻要你肯請這頓罪陪飯,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當日一事,包括太子。”
容珺非常清楚岑煊的為人,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從不打誑語。
前世他雖是為了報仇才會刻意接近陸君平與之交好,但陸君平兩世都待他如親兄弟,這一世就算他能放下大仇,也不想拖累摯友。
容珺沒有選擇,心中再如何不想,也隻能點頭妥協:“好。”
鐘鈺臉上這時才揚起真正的笑容,轉頭想拉著好友到一旁落座,卻發現雲嬈居然從進來到現在,都還沒取下帷帽。
“你怎麼還戴著這個帷帽?快拿下來。”
雲嬈不安的看了容珺一眼,男人的眼神果然如她所想,完全冷了下來,狹長漂亮的雙鳳眼似氤氳著一抹怒意。
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
鐘鈺發現到她的異樣,很快就將她帶到一旁。
容珺見鐘鈺伸手替小姑娘解下帷帽,還親昵地抱著她的手,將人拉到一旁,兩個人湊在一塊說悄悄話,垂落在身側的右手驀地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指節青白咯咯直響。
“容珺,你不喜歡我看你的人,我也同樣不喜歡你盯著我的人看。”岑煊的嗓音很冷,警告意味濃厚。
容珺知道自己該收回目光不再盯著雲嬈看,但此時他做不太到,自從她逃跑過一次之後,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對她的那股病|態的占有欲。
不止想時時刻刻盯著她看,甚至還想將她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包括那些負責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包括她那個總愛對她毛手毛腳,摸來抱去的閨密鐘鈺。
他看著鐘鈺親密的和雲嬈靠在一塊,甚至有一種衝動,想一刀砍了鐘鈺。
岑煊察覺出容珺一閃而逝的殺意,驀地起身,繡春刀剎那間出鞘。
容珺雖受傷,反應亦極快,很快就抽|出腰間鐵笛擋下,可雖擋下了第一刀,之後卻是節節敗退。
岑煊身手本就與他不相上下,他如今有傷在身,打起來自然極為吃力,且岑煊一如他之前所料,動起手來毫不客氣,還專挑他受傷的左側攻來,招招狠辣,刀刀刁鑽。
幾招下來,容珺麵上笑意漸斂,迎擊的身姿已顯狼狽。
見岑煊和容珺打了起來,雲嬈和鐘鈺雙雙嚇一跳,鐘鈺更是臉色一青:“岑煊!你不是答應過我吃飯時不會動手!”
岑煊眼神陰鷙,麵色陰沉得可怕,他原本已經打算狠狠給容珺一個教訓,聽見鐘鈺的話,身姿一頓,右手繡春刀帶開容珺的鐵笛,左手朝他如玉的臉頰上狠狠一揮,接著才停手,像個沒事的人似的,收刀回座。
“沒動手,我們這是在打招呼。”岑煊麵無表情,看向容珺,唇角微勾,“容將軍說是不是?”
岑煊雖是左手揮拳,下手力道卻是一點也不輕,容珺嘴唇微微滲血,眼中殺意未褪,卻是笑著應了聲:“是,我與岑大人向來都是如此打招呼。”
鐘鈺:“……”
雲嬈連忙上前,一邊察看容珺左肩傷口有無裂開,一邊用帕子替他擦拭嘴角血漬。
那日為容珺診治的太醫說,他若不好好休養,左肩恐怕要廢了,以後再不能提重物。
容珺善使的戰戟極重,要是無法提重物,那代表日後沙場上他再不能用戰戟,雲嬈雖想離開他,卻不想他再不能上戰場。
容珺見到小姑娘如此擔心自己,心中瞬間漲滿幸福的感覺,忍不住捉住她拿著帕子的綿軟小手,一把將人拽到懷中:“彆擔心,沒有受傷。”
雲嬈微微一僵,細聲道:“公子,這裡還有彆人。”
容珺垂眸,見臉皮薄的小姑娘雙頰微紅,乖巧害羞的模樣,眼中溫柔更盛。
雖然剛剛才被岑煊揍了一拳,心情卻莫名的好。
他很快就將雲嬈鬆開,不願她害羞的小模樣被旁人瞧去。
鐘鈺看著好友的著急模樣,還被容珺摟在懷中,心中再次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