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第五十八章

雲嬈糊成一團的腦子逐漸清明, 耳邊的心臟聲慢慢變小,原本被烏雲遮避的陽光再次灑落下來,世界瞬間明媚, 暖得仿佛連空氣都是甜的。

她偷偷咬著下嘴唇, 無聲的笑了起來, 彎起來的眼眸裡落滿了晶亮的光芒, 笑意璀璨。

認回親人之後,她從未給容珺好臉色看,不知道拒絕過他多少次,他對她的喜歡與執著, 卻絲毫不減。

雲嬈從未想過,那些曾經讓她感到害怕獨占欲與執著, 在此時竟會變得如此美好。

當一個人被你一拒再拒,甚至想過要躲你躲得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不回京,那該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該有多絕望。

然而,儘管他曾經徹底絕望,想過要放棄,卻從來沒有抱怨過, 始終將你藏在心底深處,不改初衷的對你好。

雲嬈早就注意到了,自從那次景陽宮,她對著他崩潰痛哭, 將心底的恐懼全說出來之後, 容珺就再不曾喊過她嬈兒, 就算隻有兩人獨處也不曾。

不論人前人後, 都對她謹守分寸,未有一絲逾矩。

她小時候沒有娘,沒有人教過她要怎麼喜歡一個人,也沒有人告訴過她,所謂的喜歡是什麼。

但她卻知道,她要是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那麼她會願意為了他妥協改變,願意將所有事都好好跟他解釋,甚至怕他難堪、怕他受罰,還會不顧一切的護著他。

她知道的,畢竟她前世就曾經這樣地喜歡過容珺。

而他現在,正在重複著她以前對他的那種喜歡與維護。

不,不是現在才開始,打從她重活一世之後,他就一直在護著自己。

不論是被長公主叫去清歡院,或是長公主讓人送來絕子湯,她卻故意打翻時,他毫不猶豫的幫她說話。

容珺昏迷不醒那四日,鐘鈺終於受不住良心煎熬,跟她說,當初是她怕動搖,才騙她,說容珺讓她喝了避子湯。

其實沒有,容珺連一口避子湯都不曾讓她碰過,他反而自己服下對身體有害的避子丹。

雲嬈震驚不已,這才終於明白,為何這輩子她分明一再地說,不想當他的通房,他卻依舊堅持。

其實當時張媽媽就已經說了,按容氏家規,媚主惑上的爬床丫鬟,就該拖下去重打幾十大板,再找個人牙子發賣,不發賣,也要活活打死。

容珺卻選擇護下她,自己去受家法。

他一直都在護著她,就跟小時候一樣,就跟前世一樣,從來都沒有變過,隻是她當時一心隻想逃開他,從未深想過。

而現在,他知道她臉皮薄,容易害羞,怕她難堪,更是毫不猶豫的在人前護著她。

雲嬈嘴角翹了起來,心底甜滋滋的,感覺全身都在冒著幸福的小泡泡。

春菊見姑娘久久不語,不由得緊張起來,小心翼翼道:“公主,容將軍問您……”

雲嬈回過神,雙頰通紅,玉白的肌膚宛如透出胭脂一般,將她精致的麵容映襯得明亮動人。

春菊微怔,連忙低下頭,掩嘴竊笑。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聽見姑娘故作鎮定的說了聲:“當然可以。”

容珺順理成章地隨著幾人進到相府大廳。

雲嬈知道溫延清不喜容珺,是以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讓人拿他的衣服。

而大公子又遠在江南,得知她尋回來後,雖然派人捎信回府,說會儘快帶著妻子趕回來,到底路途遙遠,如今都還在路上,自然也不可能讓人隨意進他的院子。

至於讓容珺穿溫斯年的衣裳,那就更不可能了。

最後,雲嬈沒辦法,還真隻能按容珺所言,尋了個身形與他相似的小廝,讓他換上小廝衣飾。

都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可當容珺穿著青灰色的粗布衣出現在眾人眼前時,才發現,這男人就是個天生的衣架子,無論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男人身姿挺拔,姿貌絕倫,就算是一身小廝打扮,依舊難掩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卓爾不群。

府裡的丫鬟們都看傻了眼,甚至有人忍不住想,要是有哪個小廝能有這副容貌與氣質,那該多好。

春菊就站在一旁,聽見身後的幾個小丫鬟交頭接耳的小聲說話,驀地扭頭,瞪了過去:“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忘了私下妄議主子,按家規得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罰月俸一年嗎?還不閉嘴。”

其中一個小丫鬟小聲抱怨:“春菊姐姐,可容將軍不是咱們的主子啊……”

春菊心想,那是你們剛才沒瞧見姑娘那臉紅害羞的小模樣,眼睫撲閃撲閃的,說不出的嬌嬌滴滴,明顯就是對容將軍有意,容將軍早晚要成為她們的主子。

春梅低聲道:“就算不是咱們的主子也不可隨意議論,這話要是傳出去,不論是對五公主或是容將軍都不妥。要是傳到聖上耳中,怕要怪咱們相爺連下人都管不好,到時可就是大事了。”

丫鬟們齊齊福身,低低的應了聲“是”。

雲嬈並不知道這些小插曲,她心裡擔心著容珺知道馬球賽的真相之後,又要發瘋,正愁著要如何事先將人安撫好。

她私下問過鐘鈺心疾一事,鐘鈺也老實地轉述鐘院判的話,說:“我爹說,容珺思慮過重,長期自殘,非尋常人。”

鐘鈺還說:“容珺的心疾既然嚴重到需要自殘,才能勉強克製住自己,恐怕一輩子都難好。阿嬈要是恨極了他,就如他所願,讓他遠赴邊關。若真還對他有意,那麼就不要再對他忽冷忽熱,忽好忽淡,不妨多關心他,讓他安心。”

雲嬈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始終記得要問清楚容珺前世的事,隻是一直找不到適當時機。

半晌,她擺手讓負責伺候的奴仆們儘數退下。

大廳內很快就隻剩下她和容珺。

容珺一身小廝打扮,如今安靜地垂首,站在一旁,看起來倒真像她身邊的小廝。

兩人的身份與位置,完全顛倒過來。

雲嬈看著他,嘴角忍不住上揚,眼裡綴滿明亮溫柔的笑意。

她來到他麵前,朝他伸出手。

容珺怔了下,終於緩緩抬起頭,看著她,低低的“嗯?”了一聲。

雲嬈垂眸掩去眼裡的羞澀,柔軟如花瓣的嘴唇輕抿,漂亮的小臉染上幾許嬌意,嫵媚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可她卻又美得極為純淨,讓人想要護在懷中好好珍惜,捧在手裡好好寵愛,不舍得教她受半點委屈。

容珺眸色愈深,呼吸不受控地重了起來,少頃,亂慌地彆開眼,不敢再看。

雲嬈咬唇笑:“上次,容將軍不是說有一物要還給我嗎?”

容珺眼眸狠狠一顫,驟然撩起眼皮看向她,連呼吸都停滯了。

隻見少女朝著自己眨了眨眼,彎眸勾唇,笑容燦如春花。

他心尖再度狠狠一顫。

她的笑容實在太甜太可愛,又嬌又軟,容珺心臟難以自持地快速跳動。

雲嬈故作失望的垮下臉:“原來容將軍忘了嗎?”

“沒有。”喜悅來得猝不及防,容珺聲音裡的笑意完全壓抑不住,甚至語無倫次,“臣記得,記得。”

那雙魚玉佩他一直帶在身上,隻是如今換上小廝裝扮,不好彆在腰間。

他像是忘記自己是收到懷中還是袖裡,竟有些手足無措地摸找著。

雲嬈看著他,眸兒彎彎,抬手掩唇輕笑。

在人前一向淡定從容的公子,對她向來強勢的公子,現在卻屢屢在她麵前慌亂得不知所措。

真的好可愛啊。

容珺找到玉佩後,喉結不自覺地滑動了下,聲音裡帶著絲微|顫抖:“這玉佩是我娘的遺物。”

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他不想說得太多,不想給她壓力,卻又怕她又像前世一樣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隻能委婉暗示。

雲嬈小心翼翼地從他手中接過,這才發現男人手心緊張的直冒汗。

她心頭忽然一軟,雙手握著玉佩,倏地踮起腳尖,香甜柔軟的嘴唇,輕輕碰了碰容珺因為過度緊張而緊繃的下顎。

她明顯感覺到容珺渾身一震,呼吸重得令人耳根發麻,仿佛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裡。

從她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半掩的眼睫不停地撲扇著,嘴唇緊緊抿成一直線,細長上挑的眼尾有緋紅的桃花意暈染開來,像是在隱力壓抑忍耐什麼。

兩人有過無數次的親昵,對於他,雲嬈可說再清楚不過,臉慢慢地紅了起來,飛快地退開。

站定後,才發現男人雙手都背在身後,渾身肌肉都繃得緊緊。

他左肩還沒好,這個姿勢實在太過勉強,肩頭微微滲出一點紅來。

雲嬈惱怒地跺了跺腳,又急匆匆上前,心疼又焦急:“你左肩的傷又繃開了!”

容珺有些狼狽的偏過頭,後退幾步,輕輕-喘-息:“多謝公主關心,微臣身子不適,且容許微臣就此告辭。”

男人壓抑到極致的沙啞嗓音,透著求而不得的性-感。

雲嬈見他轉身就走,錯愕了下,立即將人喊住:“容珺,你給我站住!”

容珺頓下腳步,雙眸裡全是再也壓抑不住的熾-熱-欲-念,他不敢回頭,就這麼站在原地背對著她。

心中暗自祈禱她彆再過來,否則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對她做出禽獸不如的事。

他不想再讓她失望,難過,痛苦。

雲嬈光是聽他的聲音,也曉得他已經在忍耐極限,在崩潰邊緣,自是不敢再靠近半步。

隻是她一定要在容珺見陸君平之前,將話說清楚。

“今日進宮,貴妃娘娘說要為辦一場馬球賽,我實在推拒不了,你回去後莫要多想。”

容珺原本燥動得就要爆炸的一顆心,瞬間冷卻下來,布滿桃花意的鳳眸亦驟然落滿寒霜。

雲嬈見他動也不動,不由得擔心,最後輕聲道:“玉佩,我收下了,容將軍回去後,且好好養傷,不要讓我擔心。”

她越說臉越紅,覺得自己表現得實在太清楚了,有點擔心容珺會就此得寸進尺。

果不其然,容珺聽完她的話之後,轉身朝她大步走來。

雲嬈捏緊手中玉佩,下意識後退一步。

就在兩人距離隻剩三步時,他驀地停下腳步。

“臣,有一個無禮的請求。”

雲嬈茫然的看著他:“什麼?“

“公主以後能直接喚臣的名字嗎?”

他的名字?

一般隻有非常親近的人才會直呼其名,兩人以前身份懸殊,在人前,她連喊他表字的資格都沒有。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